這個問題,像是一座大山,狠狠地壓在了太子朱標的心頭。
校場上的血腥味,濃得讓人作嘔。
可朱標,沒有吐。
他只是站在那裡,一動不動,死死地盯著高臺上那個,如同魔神一般的男人。
他的大伯,陳玄。
許久。
朱標緩緩地,收回了目光。
他沒有再看底下那片人間地獄,也沒有看身邊臉色複雜的父皇和眾將。
他只是對著高臺上的陳玄,深深地,看了一眼。
然後,一言不發,轉身離去。
他那單薄的背影,在血色的夕陽下,被拉得很長,很長。
看著兒子離去的背影,朱元璋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完了!
標兒他……他一定是嚇壞了!
他肯定是接受不了大哥這種手段!
這下糟了!
朱元璋的臉上,瞬間寫滿了焦慮和擔憂。
他剛想追上去,卻被身邊的徐達,一把拉住了。
徐達對著他,輕輕地搖了搖頭,眼神複雜。
“陛下,讓太子殿下,自己靜一靜吧。”
朱元璋看著兒子遠去的方向,又看了看高臺上那個,依舊一臉雲淡風輕的大哥。
他只覺得,自己的心,亂成了一鍋粥。
……
是夜。
東宮,文華殿。
朱標一個人,坐在書案前。
可他的面前,沒有奏章,也沒有聖賢書。
只有一杯,已經涼透了的,苦茶。
他的腦海裡,一遍又一遍地,回放著白天在校場上,那血腥、殘酷的一幕!
那些新兵臉上的驚恐與茫然。
那些死囚臨死前的絕望哀嚎。
還有,大伯那冰冷得不帶一絲感情,卻又如同驚雷般,振聾發聵的話語!
“心不狠!站不穩!”
“你們的仁慈,換不來敵人的投降!只會換來,他們捅進你們胸口的刀子!”
朱標的身體,不受控制地,顫抖了一下。
他想起了那些被倭寇擄走的三萬大明子民。
他想起了泉州港那封,用鮮血寫成的奏摺!
他過去所學的一切,孔孟之道,仁義禮智信,在這些血淋淋的現實面前,顯得是那麼的蒼白,那麼的無力!
仁義,能讓倭寇放下屠刀嗎?
道理,能換回那三萬同胞的性命嗎?
不能!
都不能!
朱標只覺得,自己過去十幾年建立起來的世界觀,在今天,被大伯用最粗暴,最直接的方式,給狠狠地,撞得粉碎!
痛苦!
迷茫!
掙扎!
但,在這無盡的痛苦和掙扎之後,一種前所未有的,熾熱的東西,卻從他那破碎的世界觀廢墟之中,瘋狂地,生長了出來!
那是一種,對力量的渴望!
對鐵與血的,嚮往!
“呼——”
朱標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濁氣。
當他再次抬起頭時,他眼中的迷茫和掙扎,已經消失不見。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堅定和光亮!
他猛地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大步流星地,走出了文華殿。
……
半個時辰後。
陳玄的府邸。
書房內,燈火通明。
陳玄正悠閒地,品著一杯來自西域的葡萄酒,看著一份四海商會剛剛送來的,關於海外貿易的報表。
就在這時。
門外,響起了管家恭敬的聲音。
“老爺,太子殿下求見。”
陳玄的嘴角,微微上揚。
來了。
他放下酒杯,淡淡地說道:“讓他進來。”
很快。
一身太子常服的朱標,快步走了進來。
他一進門,就屏退了左右。
然後,在陳玄平靜的注視下。
“噗通”一聲!
這位大明的儲君,竟然毫不猶豫地,雙膝跪地!
對著陳玄,行了一個,五體投地的大禮!
“大伯!”
朱標的聲音,帶著一絲壓抑不住的,激動和顫抖!
“今天,您給侄兒,上了永生難忘的一課!”
他抬起頭,那雙眼睛,在燈火的映照下,亮得驚人!
“侄兒過去,只知聖賢書上,說要以仁義治國,以德服人!”
“可侄兒今天才真正明白!”
“所謂的仁義和道德,那都是說給朋友聽的!是對內,安撫我大明子民的!”
“對外!”
朱標的聲音,陡然拔高,充滿了前所未有的,鏗鏘和決絕!
“對外!就只有一樣東西!”
“那就是,力量!”
“是能讓敵人恐懼,讓他們顫抖,讓他們聽到我大明海軍的名字,就嚇得屁滾尿流的,絕對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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