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的話,在風中消散。
而此時此刻,遠在數百里之外的東海之上。
大明皇家海軍的旗艦,“定遠號”的甲板上,卻是一片與出征時那股滔天殺氣,截然不同的,詭異的平靜。
陳玄,甚至搬了一張太師椅,悠閒地坐在船首。
在他的面前,一張巨大的,標註著無數神秘線條和數字的精密海圖,被牢牢地固定在桌案上。
太子朱標,一身戎裝,正一臉懵逼地,站在旁邊。
他看著陳玄手中那個,由黃銅和琉璃片組成的,奇形怪狀的玩意兒,整個大腦,都處於一種宕機狀態。
“大伯……這……這是什麼?”
朱標實在是忍不住了,他指著那個東西,小心翼翼地問道。
陳玄頭都沒抬,只是將那個名為“六分儀”的儀器對準太陽,看了一眼上面的刻度。
然後,又在海圖上,用一支鵝毛筆,畫了一個小小的叉。
做完這一切,他才端起旁邊的茶杯,喝了一口,淡淡地說道:
“這叫六分儀,用來測量我們現在的位置。”
“你看,”陳玄的手指,在海圖上那個小叉上點了點,“透過它和太陽的角度,再結合這張海圖上的經緯度,我們就能精確地知道,我們現在,在這片大海上,具體在哪一個點。”
“如此一來,便永遠不會迷失方向。”
轟!!!
陳玄這番輕描淡寫的話,聽在朱標的耳朵裡,卻不亞於一道九天驚雷!
什麼?!
不靠星象,不靠羅盤,只用這麼個小玩意兒,就能知道自己在大海上的位置?!
精確到“點”?!
這……這怎麼可能?!
朱標的世界觀,再一次,被他這位大伯,用一種他完全無法理解的方式,給狠狠地,碾了一遍!
他看著那張,比大明工部繪製的任何地圖,都要精準百倍的,所謂“海圖”。
又看了看那個,充滿了神秘美感的“六分儀”。
朱標的心裡,突然冒出了一個,讓他自己都感到荒謬的念頭。
這……這真的是人間的學問嗎?
這怕不是,只有天上的神仙,才會的仙術吧!
他看著自己大伯那副,彷彿不是在遠征,而是在自家後花園裡,喝茶曬太陽的悠閒模樣。
朱標那顆因為即將面臨血戰,而緊張得快要跳出來的心,竟然奇蹟般地,平復了下來。
有大伯在。
好像,沒什麼好怕的。
就在這片詭異的平靜中,時間,緩緩流逝。
突然!
“報告總辦大人!”
主桅杆頂端的瞭望臺上,一名手持“千里鏡”的瞭望手,發出了尖銳的,卻又帶著一絲興奮的喊聲!
“正前方二十里!發現不明船隊!”
“數量,二十三艘!”
“懸掛……懸掛的是倭寇的旗幟!”
來了!
這兩個字,瞬間,讓整個甲板上的氣氛,都為之一變!
剛剛還一臉平靜的朱標,瞬間緊張了起來,手,下意識地就握住了腰間的佩劍!
徐達、藍玉等一眾隨軍將領,更是“霍”地一下,全都圍了過來,每個人的眼中,都爆發出嗜血的光芒!
“總辦大人!”
藍玉第一個衝了上來,滿臉的亢奮,“是倭寇!終於讓老子等著了!請總辦大人下令!末將願為先鋒!”
“是啊總辦大人!下令吧!”
“乾死這幫狗孃養的!”
將領們群情激奮,一個個摩拳擦掌,恨不得現在就衝上去,把那幫倭寇撕成碎片!
然而。
陳玄,卻連眼皮子,都懶得抬一下。
他只是對著瞭望手,淡淡地問道:“對方有什麼反應?”
瞭望手立刻回答:“報告總辦大人!對方……對方非但沒有逃跑,反而……反而敲鑼打鼓,正在調整船頭,似乎……似乎是想對著我們,發起衝鋒!”
這話一出。
甲板上的將領們,先是一愣,隨即,全都氣笑了!
衝鋒?
就憑他們那些破木船,也敢對這支鋼鐵艦隊,發起衝鋒?!
這他孃的,是腦子被驢踢了,還是活得不耐煩了?!
朱標也是一臉的難以置信。
他拿起旁邊的一架備用千里鏡,朝著遠處望去。
只見。
遠處的海面上,二十多艘大小不一,破破爛爛的倭寇戰船,正亂糟糟地,組成了一個歪歪扭扭的陣型。
船上的倭寇,一個個赤裸著上身,揮舞著武士刀,發出陣陣意義不明的,囂張的嚎叫。
看那架勢,顯然是把他們,當成了什麼肥美的商船。
準備用他們最擅長的,也是唯一會用的戰術——跳幫肉搏!
“一群不知死活的蠢貨!”
藍玉啐了一口,再次請戰:“總辦大人!下令吧!就這點雜魚,都不用主炮!末將帶一艘船,就能把他們全給沉了!”
然而。
面對眾將的請戰。
陳玄,終於緩緩地,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他抬起頭,看了一眼遠處那群,正在作死的倭寇。
嘴角,勾起了一抹,極度輕蔑的,玩味的弧度。
“就這點雜魚?”
陳玄的聲音,不大。
卻讓在場所有熱血上頭的將領,都安靜了下來。
只聽他,用一種,彷彿是在談論一群蒼蠅般的語氣,淡淡地說道:
“也配,讓我‘定遠號’開火?”
說完。
他甚至都懶得去看藍玉他們。
而是轉過頭,對著身後一名,一直筆直站立,臉上稚氣未脫,但眼神卻異常明亮的,年輕海軍軍官,招了招手。
“鄧世昌,你過來。”
那名叫鄧世昌的年輕軍官,猛地一愣,隨即,臉上湧起一股狂喜和激動!
他快步上前,一個標準的軍禮!
“到!總辦大人!”
陳玄指了指遠處那群,還在耀武揚威的倭寇,就好像,是在指著什麼有趣的玩具。
“你來指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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