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朱標,感到無地自容的時候。
陳玄,卻已經,站了起來。
他踱步到那張,地圖桌前。
沒有去看那杆,讓人心驚肉跳的火銃。
而是,隨手,拿起了一支,擺在筆架上的,毛筆。
他在眾人,那驚愕的,不解的,目光注視下。
隨手,抽過一張,空白的宣紙。
然後,蘸了蘸墨。
手腕,輕輕一抖。
三個,龍飛鳳舞,卻又殺氣騰生的大字,瞬間,躍然紙上!
沐!
春!
生!
寫完,陳玄隨手,就將毛筆,扔回了筆架上。
他甚至,都懶得再多看那張紙一眼。
他轉過身,重新坐回自己的太師椅。
端起那杯,已經有些涼了的茶,輕輕抿了一口。
然後,用一種,彷彿是在說“今天天氣不錯”一般的,平淡語氣,緩緩地,開了口。
“西平侯,沐春生。”
“你們要找的人,是他。”
轟!!!
“沐春生”這三個字,就像是一記,無形的,九天神雷!
狠狠地,劈在了朱標、徐達和藍玉三人的,天靈蓋上!
劈得他們,渾身劇震!大腦,一片空白!
沐春生?!
西平侯沐春生?!
開國元勳,黔寧王沐英的……義子?!
那個,正替父鎮守雲南的,沐春生?!
怎麼……怎麼會是他?!
徐達和藍玉,幾乎是下意識地,就想開口反駁!
這不可能!
沐家,世代忠良!沐英更是和陛下,情同手足,那可是,拿命換來的交情!他的兒子,怎麼可能,會做出這種,通敵賣國的,大逆不道之事?!
然而!
他們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
就被陳玄,下一句,冰冷的話,給死死地,堵了回去!
“他,勾結西南的土司和夷族,打通了,通往身毒洋的,茶馬古道。”
“然後,將從神機營裡,偷運出來的兵器,透過海路,高價,賣給倭寇。”
“目的,很簡單。”
陳玄的聲音,不帶一絲感情,卻像是一把,最鋒利的刀,剖開了那,最黑暗的,人心。
“他想讓倭寇,在東南沿海,把事情,鬧得越大越好。”
“這樣,朝廷的注意力,就會被,全部吸引到東南。”
“也就沒人,有功夫,去管他那個,遠在西南的,土皇帝,到底在幹什麼了。”
“養寇自重。”
陳玄,吐出了最後四個字。
“這套把戲,幾百年前,就有人玩過了。”
“不新鮮。”
……
死寂。
死一樣的,寂靜。
陳玄的每一句話,都像是一柄,千斤重的,攻城巨錘!
一錘!
又一錘!
狠狠地,砸在了朱標三人的心臟上!
將他們心中,所有的僥倖,所有的懷疑,所有的不敢置信!
全都,砸得,粉身碎骨!
他們,徹底,傻了。
他們,呆呆地,站在那裡,像三尊,被雷劈傻了的,雕像。
他們的腦子裡,已經,無法思考了。
他們震驚的,已經不是,沐春生這個名字!
也不是,他那喪心病狂的,陰謀!
而是……
而是,陳玄!
是眼前這個,雲淡風輕的,男人!
他……他,是怎麼知道的?!
他,是怎麼知道得,如此詳細!如此清楚!
就好像,他親眼,看到了一樣!
要知道!
從發現火銃,到現在,連半個時辰都不到啊!
他,甚至,連這座帥帳的門,都沒有踏出去過一步啊!
這……
這已經,不是什麼,情報能力了!
這……這是未卜先知啊!
這,是神鬼莫測的,通天手段啊!
這一刻!
朱標,看著自己的大伯。
看著那個,悠然地,坐在椅子上,彷彿,只是說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的,陳玄。
一股,前所未有的,冰冷的,徹骨的,寒意,猛地,從他的腳底板,直衝天靈蓋!
他第一次,感覺到了,真正的,恐懼!
這種恐懼,無關身份,無關權勢。
而是一種,凡人,在面對,一尊,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的,神明時!
那種,發自靈魂深處的,戰慄!
他忽然覺得。
自己這位大伯,比這世上,所有的陰謀,所有的敵人,加起來,都還要,可怕一萬倍!
不知道過了多久。
陳玄,放下了茶杯。
他看了一眼,那三個,還處在石化狀態的,傻子。
眉頭,微微一皺。
“還愣著幹什麼?”
“趕緊寫戰報。”
“把這裡發生的一切,原原本本,一字不漏地,送回京城去。”
陳玄的嘴角,勾起了一抹,玩味的,弧度。
“我倒是,很想看看。”
“咱那個三弟,在知道,他最親的兄弟,最信任的侄兒,從背後,給了他一刀之後……”
“會是什麼樣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