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玄的話，像一柄重錘，敲在靶場上每個人的心上。
駕馭一匹，用鋼鐵鑄就的戰馬？
藍玉下意識地回望遠處那臺靜靜矗立的“霸王”坦克，那黯淡下去的眼眸裡，瞬間重新燃起了一團火。
但那火焰只燃燒了一瞬，便又被一種更深層次的複雜情緒所取代。
他深吸一口氣，上前一步，這一次，他的語氣中沒有了輕蔑，反而充滿了前所未有的凝重。
“皇商大人，”藍玉的聲音嘶啞，“我承認，我小看了你的火器，也小看了你的坦克。論殺傷，我大明的馬刀長矛，確實已經落後了。”
這番話讓所有人都有些意外。
“但是！”藍玉話鋒一轉，猛地提高了音量，他指著遠處那五千名剛剛完成射擊、紀律嚴明的新軍士兵，眼神銳利如刀！
“戰爭，不只是兵器的比拼，更是意志和膽氣的較量！我麾下的玄甲銳士，是從屍山血海裡殺出來的百戰精兵！他們身上的煞氣，足以讓鬼神退避！”
“而你的兵呢？他們是理工學院的學生，是沒見過血的娃娃！我承認他們槍法準，紀律好。
可當他們親眼看到兩千重甲騎兵排山倒海般衝過來，感受到大地在腳下顫抖，聽到那足以撕裂靈魂的馬蹄聲時……他們還能像剛才那樣，冷靜地趴在地上開槍嗎？”
“我怕他們到時候手會抖，會忘記如何裝填，甚至會嚇得屁滾尿流，轉身就跑！一旦陣型亂了，你這再厲害的火器，也只是一堆燒火棍！”
這番話，擲地有聲！
這不再是單純對武器的質疑，而是一個身經百戰的宿將，對戰爭心理學最深刻的理解！
高臺之上，連徐達都凝重地點了點頭，沉聲附和：“藍玉所言，並非無的放矢。兵法有云，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重甲騎兵的衝鋒，其威勢本身就是最強大的武器。新軍的戰鬥意志能否經受住這種極限的心理壓迫，確實是決定此戰成敗的關鍵。這，也是末將最擔心的地方。”
他轉向陳玄，眼中帶著探尋：“皇商大人，武器的測試已經完成。但一支軍隊的‘魂’，也需要測試。”
“說得好。”
陳玄的臉上露出了讚許的笑容。他要的就是這個效果，不是盲目的服從，而是專業的質疑。
“光說不練假把式。不讓你們親眼看看新軍的‘魂’，這仗，確實沒法打。”
他轉頭看向朱元璋，聲音平靜卻充滿力量。
“陛下，請準我一個時辰，借用京郊最大的皇家綜合演武場。”
“今日，不比兵器，只比意志！”
“我要讓諸位將軍看看，用知識和紀律武裝起來的靈魂，究竟有多麼堅不可摧！”
……
一個時辰後。
京郊，皇家綜合演武場。
這裡是大明軍隊進行大規模戰術演練的專用場地，場內早就預設了壕溝、矮牆、拒馬等各種訓練工事。
演武場的一側。
涼國公藍玉，身披玄甲，手持長槊，身後是兩千五百名大明最精銳的“玄甲銳士”。
他們人馬俱甲，組成了一個密不透風的鋼鐵方陣，那股滔天煞氣，讓高臺上的文臣們都感到一陣心悸。
而在他們的對面。
大明皇家理工學院第一屆畢業生，新軍統領鄧世昌，正筆直地站在隊伍的最前方。
他和他身後的兩千五百名士兵，迅速而有序地進入了演武場預設的淺層壕溝陣地，架設好了步槍。
和對面那氣勢如虹的鋼鐵洪流比起來，他們這邊，安靜得像一片蟄伏的森林。
高臺之上。
朱元璋和徐達等人神情凝重，這已經不是一場簡單的技術展示，而是一場新舊建軍思想的終極對決！
場下。
藍玉高舉長槊，沒有再多說一句廢話。他用行動，發出了自己最後的戰吼！
“大明玄甲！隨我衝鋒！”
“讓他們看看！什麼才是真正的軍魂！”
“殺——！！！”
“轟隆隆隆隆——！！！”
大地，開始劇烈地顫抖！
兩千五百名重甲騎兵，同時催動戰馬！那股由數千噸鋼鐵與血肉組成的洪流，以一種無可阻擋的氣勢，朝著那片寂靜的壕溝陣地，狠狠地壓了過去！
馬蹄聲如同滾雷！煙塵遮天蔽日！
高臺之上，所有文臣的臉，瞬間變得煞白！他們緊緊抓住欄杆，彷彿下一秒，那單薄的步兵陣地就會被徹底碾碎！
然而！
就在此刻！
鄧世昌那冰冷而不帶一絲感情的聲音，響徹全場！
“全軍！準備迎敵！”
“目標，敵軍鋒線！”
“開火！”
迎接那股鋼鐵洪流的！
是一道由兩千五百支步槍，同時噴吐出的，冰冷而精準的死亡彈幕！
“砰砰砰砰砰砰——！！！”
密集的、連綿不絕的、如同死神咆哮般的槍聲，瞬間籠罩了整個戰場！
衝在最前面的重甲騎兵，連反應的機會都沒有！他們身上那足以抵擋刀劈箭射的厚重盔甲，在高速旋轉的鉛彈面前，脆弱得就像一層紙！
“噗嗤！”“噗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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