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認購的最後一天。
應天府最繁華的朱雀大街上，戶部設立的認購點，冷清得能聽見風聲。
幾個負責宣傳的戶部小吏，嗓子都快喊啞了，可來往的百姓和商人，最多就是遠遠地看上一眼，然後像躲瘟神一樣，繞道而行。
那眼神，充滿了鄙夷和不信任。
朝廷跟我們借錢？
瘋了吧！
這錢借出去，還能有還的？怕不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
不遠處的茶樓二樓。
都察院左都御史劉健，正和幾個交好的老臣，一邊品著香茗，一邊看著樓下那悽慘的景象，臉上全是幸災樂禍的冷笑。
“呵呵，看到了嗎？”
劉健端起茶杯，輕輕吹了吹浮沫，語氣裡滿是得意。
“太子殿下還是太年輕了！以為學了那奸商的幾句歪理邪說，就能扭轉乾坤？簡直是痴人說夢！”
旁邊一個老臣立刻附和道：“是啊！國家大事，豈能用商賈之術來衡量？此舉不僅沒籌到錢，反而讓朝廷顏面盡失，淪為天下笑柄！真是丟盡了聖人臉面！”
“等著吧！等今日一過，老夫就要聯合百官，再次上奏！定要讓陛下降罪那護國皇商，清君側，正朝綱！”
劉健眼中閃過一絲狠厲。
他們所有人，都在等著看太子朱標的笑話！
等著看這場由太子主導的、荒唐的鬧劇，如何以慘敗收場！
戶部衙門的二樓。
朱標站在窗前，死死地盯著樓下那空無一人的街道。
他的手心裡，全是冷汗。
他的臉色，一片蒼白。
他想過會遇到阻力，但他沒想到，阻力會這麼大！
整整三天！
發行的三千萬兩戰爭債券，賣出去的，還不到一百兩！
而且買的還是幾個實在抹不開面子的皇親國戚！
這已經不是失敗了！
這是徹頭徹尾的羞辱！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背後那些戶部官員投來的、夾雜著同情與嘲諷的目光。
他甚至能想象到，茶樓裡那些老臣們，此刻是何等幸災樂禍的嘴臉！
難道……
難道自己真的錯了嗎？
難道大伯教給自己的東西，在這片根深蒂固的土地上，真的行不通嗎？
一股巨大的無力感和自我懷疑，如同潮水般，將朱標淹沒。
就連奉天殿內。
朱元璋坐在龍椅上，聽著錦衣衛每隔半個時辰傳來的彙報，臉色也越來越難看。
他那剛剛對兒子建立起來的一點信心，也在這冰冷的現實面前，開始劇烈動搖。
“標兒……這次怕是真的要栽個大跟頭了……”
朱元璋捏緊了拳頭，心中焦躁萬分。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午時三刻，到了！
這是認購的最後期限！
戶部的官員已經準備收拾東西，宣告這場鬧劇的結束。
茶樓裡的劉健等人，已經準備起身，要去宮門前跪地死諫了。
所有的人，都以為，一切都已塵埃落定。
然而！
就在此刻！
異變突生！
“轟隆隆——轟隆隆——”
一陣沉悶而整齊的巨響，突然從朱雀大街的盡頭傳來！
那聲音，彷彿是千軍萬馬在奔騰，讓整條街道的地面，都開始微微震動！
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動靜嚇了一跳，紛紛扭頭望去！
下一秒！
所有人的眼睛，都猛地瞪大了！
只見大街盡頭！
一支由上百名夥計組成的隊伍，正推著一輛輛沉重無比的獨輪木車，朝著認購點，滾滾而來！
那些木車上，裝載著一口口上了鎖的巨大鐵箱！
車輪碾過青石板路，發出的，正是那震人心魄的轟鳴！
而走在這支隊伍最前面的，是一個身穿錦緞，面帶微笑的中年胖子。
戶部的官員一眼就認了出來！
這人，正是大明第一錢莊的首席大掌櫃，錢萬三！
他來幹什麼？！
在所有人驚愕不解的目光中，錢萬三帶著他的隊伍，徑直走到了冷冷清清的認-購點前。
他對著早已傻眼的戶部官員，拱了拱手，臉上依舊是那副和氣生財的笑容。
隨即，他清了清嗓子，用一種足以讓整條街都聽見的洪亮聲音，高聲宣佈道：
“奉護國皇商、錢莊總號令！”
“大明第一錢莊，為國分憂，為太子殿下分憂！”
錢萬三頓了頓，說出了那句讓整個世界都為之靜止的話！
“此次發行的所有剩餘戰爭債券，我大明第一錢莊……全包了！”
轟！！！
全！包！了！
這三個字，如同九天之上的驚雷，在每一個人的腦海中，轟然炸響！
整個朱雀大街，瞬間陷入了一片死寂！
茶樓上，劉健手裡的茶杯“哐當”一聲掉在地上，摔得粉碎！他那張佈滿了得意笑容的老臉，瞬間凝固！
戶部衙門裡，太子朱標猛地衝到窗邊，不敢置信地看著樓下那如同神兵天降的隊伍，大腦一片空白！
而那些戶部的官員，更是像被施了定身法一樣，一個個張大了嘴巴，呆立當場！
全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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