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片白色樹葉,瑩潤而透。
樹葉形狀修長,宛如佳人之眉黛,又恰似月牙,邊緣呈鋸齒狀,卻規整而又細密,就好像是精心雕琢的藝術品。
樹葉上,葉脈清晰可見,蜿蜒交錯。
陳執安知道這是一件寶貝。
畢竟上一次明鏡樓催發光輝,看到了虎丘山上的後天之氣,這一道後天之氣對於陳執安來說,助益很大,大大縮短了他修行的時間。
而這片葉子看起來就十分不凡,可陳執安卻不知道這片葉子究竟該怎麼用。
他低頭想了想,忽然想起黎序時來。
此時正值傍晚,黎序時大概也要過來吃飯了,陳執安想著正好問一問他。
並非陳執安輕信他人,而是透過這幾日的相處,陳執安始終覺得黎序時是一個好孩子。
沒錯。
哪怕黎序時是一位映照神相,踏入玉闕境界的玄門弟子,可陳執安卻始終覺得黎序時心理年齡不大,大概是他始終生活在與世隔絕的老劍山上,不曾見著廣大人士的原因。
正因如此,黎序時待人真誠,有問必答,為陳執安解惑良多,讓陳執安打心眼裡覺得這黎序時確實有一顆赤子之心。
更何況……
黎序時乃是天下排名第四的玄門老劍山中的弟子,再加他的修為,陳執安覺得他視為珍寶的寶物,看在黎序時眼中,也許並不算什麼。
他心中打定主意,直至有人送來飯食,他才到了後院輕輕敲了敲牆壁。
不多時,黎序時就探出頭來,朝著陳執安咧嘴而笑。
“這懸天京中的日子實在無聊,我有心出去逛一逛,又怕遇到師兄說的猛獸洞窟,壞了道行。”
吃飯時,黎序時愁眉苦臉,他整日待在這皇城中,實在是有些厭煩了,可距離坐朝節卻還有些日子,讓他覺得這般繁華的懸天京,其實還不如人跡罕至的老劍山。
“懸天京中還有猛獸洞窟?”陳執安不由疑惑。
“我大師兄說的。”黎序時道:“據說那洞窟中猛獸漂亮兇猛,吞人骨髓不在話下,如我這樣的年輕人一旦染了洞窟中的魔物,道行就壞了。”
陳執安側頭想了想,忽然想起一首詩來。
二八佳人體似酥,腰間仗劍斬愚夫,雖然不見人頭落,暗裡教君骨髓枯。
如果他所想的沒錯,所謂猛獸洞窟,大約便是那些紅袖樓閣。
想通此節,陳執安臉上不由帶出笑容來,對黎序時道:“無妨,改日我帶你出去逛上一逛。”
黎序時頓時高興起來。
陳執安又拿出那片葉子,讓黎序時幫著瞧上一瞧。
黎序時拿過葉子仔細一看,忽然輕咦一聲:“竟然是一件靈寶。”
陳執安仔細詢問:“何為靈寶?”
“就比如你身上穿的這件衣服。”黎序時道:“天下寶物大多出自玄門,被稱之為玄門寶物,也有些世家大府有懂得煉製寶物的人物。”
“你這件寶衣,應當就出自某一座玄門宗派,乃是護體之用,品級卻不高,只是尋常的寶物罷了。
可這片葉子看似尋常,其深處卻蘊含著靈氣,一旦靈氣動了,這靈寶的力量被激發,你便知曉其中的不凡。”
黎序時指腹摩挲著葉子上的脈絡,道:“而且還並非是一件普通的靈寶,只怕上了品級,最低也是個三品靈寶。”
“三品靈寶,算得上好嗎?”
“靈寶只分三品,卻還有些不入品級的靈寶,三品靈寶應當算是不錯了。”黎序時將這片樹葉遞給陳執安,道:“師兄,你注入真元時,還要用神蘊掌控真元,你真元流過這葉子的脈絡。”
陳執安接過葉子,照著黎序時的話注入真元,又使真元流過樹葉脈絡。
剎那間,陳執安只覺得這樹葉中有一道奇異的氣息流過,自己的神蘊也與這片葉子互相連線。
敕……
一聲輕微的響聲傳來,眼前的葉子竟然驟然變大,變做一個渡河的小船大小。
陳執安大為驚訝。
一旁的黎序時也不由驚訝起來:“看走眼了,這靈寶只怕最低都有二品,甚至極有可能是一品靈寶。
即便放在玄門中,只怕也十分珍貴。”
“這寶物,有什麼用?”陳執安神蘊聯通樹葉,略一猜測,忽然跳上這葉子。
只見他神蘊一動,這葉子便朝前飛了起來。
能飛!
陳執安頓時睜大眼睛,臉上滿是笑容。
這明鏡樓看到的機緣,果然不凡。
陳執安有心藉助神蘊,駕馭這寶物,直飛上天,看一看這廣大的懸天京。
可忽然又想起前些日子,隨意一箭射下天上路過的鷹隼的端闕王爺,頓時打消了主意。
隨意在懸天京上空飛過,可不是什麼好主意。
黎序時此時叮囑說道:“師兄,靈寶不同於尋常刀兵,並非到手即用。
你平日裡還要多多讓這件靈寶與你的神蘊相合,清晰記下這件靈寶中那複雜的脈絡,才可以如臂指使,否則即便這靈寶能飛,只怕也飛不高遠,飛不快。”
“若真是一品的靈寶,等到你到了先天修為就能催發其全部的速度,只怕比那些真正的名馬還要飛的更快。
哪怕是你現在的修為、真元,也能如天上雨燕,真元耗盡之前飛出千里也不在話下,如今你可知這一品靈寶的珍貴?
許多先天修士,也盼望著得一件哩。”
黎序時耐心指點,陳執安心中越發開心。
這位老劍山的少年劍主又繼續說道:“靈寶不需祭煉,若是到了至寶的品級,還需要用真元、神蘊仔細祭煉才可。”
他說了許多,陳執安都一一記下,這才收回了這片樹葉。
“這靈寶乃是一片葉子,形狀便如月牙一般,催發出來,卻又像是渡河的小舟,既然如此不如就叫月葉舟。”
陳執安將月葉舟收入了承露戒中,心中也有一些好奇這承露戒不知是什麼品級。
——
時間又過幾日,這幾日陳執安除了每日導練真元,凝聚神蘊以外,每日還去之前端闕王爺曾經帶他去過的草場。
甚至帶黎序時也去了兩次,令他不至於那般無聊。
這一日草場中,陳執安獨自大開大合修煉虎抱拳。
其形如虎,肌肉盤結,一舉一動都暗藏殺機!
他之所以前來這草場中修行,其實是後院裡實在逼仄,又有很多造景假山、小亭、流水,盤膝導練真元、凝鍊神蘊、消化五禪花葯力倒還好,若是真練起功來,空間實在捉襟見肘。
於是陳執安便想到了這處草場。
這草場是端闕王爺的產業,他坐著端闕王爺的馬車來過一次,甚至與端闕王爺聊了許久,掌管草場生意的孫執教自然記得。
陳執安前來草場修行,若非他執意,孫執教甚至都不願意要他的銀子。
他正在操場中修行,遠處的山頭卻有人在看著他。
司遙皺著眉頭,騎著高頭大馬,遠遠看著陳執安。
“司小姐,你認識那人?”
與司遙一同騎馬的尚且還有,那幾人錦衣華服,胯下的馬也都身軀凜凜,線條流暢,一匹匹仿若匠師精心勾勒的墨寶,從頸至尾,一氣呵成。
尤其是司遙麾下的馬兒,毛色純然似雪,不染纖塵,宛如寒冬初降之瑞雪。
應當是一匹極為有名的名馬。
此時詢問司遙的人,乃是苑馬寺卿府上的公子,姓武名晟。
今日他特意做局前來這草場中游馬。
司遙搖頭:“我知曉那人的名諱,卻不知此人竟還是個修行中人,而且他練的這套拳法,我頗為熟悉。”
一旁另一位錦車將軍家的少爺聞言看去,搖頭笑道:“竟然是虎抱拳。”
武晟頓時明白過來。
虎抱拳乃是司遙的父親,當今的鎔天將軍在殺佛關時創立並推行於軍中的拳法。
如今在這操場中,有人練這虎抱拳,自然能夠引起司遙的注意了。
“此人是誰?能夠令司遙小姐記下名字來,必然是一位青年才俊,可我卻不曾聽過他的名字。”武晟再次詢問。
“此人的名諱你們大約早已聽過,他便是那位這幾日在京中炙手可熱的年輕畫師陳執安。”
司遙皺著眉頭說道:“我家老太君想要請他做畫,我幾次前去見他,都未能入他院中。”
“陳執安?為朧月娘娘寫詩的那位?”一旁又一位小姐詫異道:“我早已聽過他的名字,可卻不知這陳執安竟然這般年輕,看起來約莫十七八歲的模樣。”
武晟皺了皺眉,道:“不過是一位畫師罷了,司家相請竟然也閉門不見?這陳執安是什麼來歷?”
錦車將軍家的少爺笑道:“既然是畫師,應當並無什麼來歷,虎抱拳雖然精妙,可終究是軍中煉體的法門,這陳執安十七八歲的年齡,竟然還在練虎抱拳。”
司遙忽然搖頭:“你們只觀其形,卻未看到內裡。
這陳執安練的,可並非只是什麼虎抱拳,他是藉以虎抱拳血氣湧動、真元奔流,以此修煉一道煉體的玄功。
而且這陳執安這煉體玄功的造詣……一定不弱。”
“嗯?”司遙修為高深,她這般開口,眾人頓時仔細看去,頓時看出些門道來。
那陳執安雙目炯炯,看似文弱,可練起拳來卻強健有力,肌腱緊繃,這般大開大合的動作透著衣袍隆起的血肉竟然不曾有絲毫顫動。
他擊出拳來,聲如悶雷,雙腳牢牢鎖住地面,每一次踏步,看似雷霆萬鈞,可卻甚至不曾踩壞草地。
“確實如此。”那錦車將軍家的少爺不由驚歎:“是我眼拙了,此人對於自己血肉身軀的掌控,已然極為不凡。
只是他肉體強悍,真元卻未曾顯山露水,我竟看不穿此人到了什麼境界。”
眾人這般在意一個練拳的畫師,令武晟臉上露出些笑容來,笑道:“今日在這西城草場中相見,倒也算是有緣,我想去結交一番,也許這年輕畫師,願意為我畫上一幅畫?”
司遙頓時皺起眉來。
她知道這武晟的性子,也知道武晟今日邀請他來,甚至讓她騎上這匹【剪水】名馬,是在向她表露心思。
如今這武晟八成是想去為自己請來陳執安作畫。
只是……
世家公子,向來跋扈慣了,面對一位年輕卻無背景的畫師,又能用什麼手段?
無非是恐嚇威逼罷了。
本章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