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然目送陳執安離去,又側頭看了一眼那一匹【渡雲】。
她皺起眉頭來,實在不知同是血親,為何又要弄得這般僵硬。
府中幾位長輩如此。
那執拗的陳執安同樣如此。
李家、司家無論如何在這懸天京中都有一席之位。
陳執安哪怕闖出一些名聲,又成了內務府宮廷畫師,可終究不算是什麼大人物,如今有了臺階,又為何要這麼決絕。
她猜不透陳執安。
也猜不透懸天京中的許多事。
陳執安走在南城的街道上,不理會街頭的嘈雜,心中也在思索。
他並不後悔自己拒絕李家。
這並非是他傲氣,又或者如他方才所言,只是因為他氣性執拗。
世家門閥傲慢已經深入骨髓,這從李鑄秋拐彎抹角,最終只派了一個李清然前來,就已經能夠清楚的看出來。
坐朝節將至、九月的婚期也已然不遠。
今日李清然前來找陳執安,換做前世的說法,不過是李家的危機公關。
若是陳執安答應下來,李家必然會將此事傳揚出去,止住李家惡名肆意傳揚的勢頭。
再等一陣時日,過了坐朝節,甚至過了九月。
陳執安還是那個自蘇南府而來的“雜種”,仍然要受到李家的冷眼,甚至還要受到李家的清算。
與其如此,陳執安又何必給李家一個梯子,讓那首詩的影響冷卻下來?
更何況……現在的陳執安手中並非毫無底牌。
他心中仍在想著【執印】之事。
便是此事不成,懸天京中也不知有多少人想要請他入府。
太子也好,端闕王爺也好,楚牧野與宋相也好,與李家、司家門楣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
換言之,他仍然有許多退路,不至於受那李鑄秋的氣。
他心裡想了許多,又做了許多謀劃,到了佛桑街上,卻見劉公公正在門口等候。
“陳大人。”
不知不覺,劉公公對於陳執安的稱呼,已經從陳先生,變作了陳大人。
“明日正午,玲瓏公主請陳大人入宮。
陳大人頗為繁忙,我便儘早來通知了,免得陳大人出門不在。”劉公公臉上笑意盎然。
“明日正午?”陳執安算了算時間,沈好好請他去為歸雲室主人作畫,可作畫的時間卻在宴會之後。
正午之時,應當正值宴會期間,甚至如同歸雲室主人這樣的人物,宴會只怕要持續一整天。
自己從宮中出來,哪怕就算是傍晚時分,再去為歸雲室主人作畫,應當也不遲。
他心中這般思索著,便答應下來。
劉公公左右看了看,忽然湊過來,小聲說道:“陳大人,明日可要拾掇的好些,玲瓏公主請了許多客人前去玉芙宮中喝茶賞景。
最近一年以來,玉芙宮中極少請客,陳大人算起來還是玉芙宮中的畫師,應當好生為玲瓏公主長一長臉面。”
陳執安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始終是那一件得自周修景的寶藍玄門長衣。
這件衣服乃是真正的玄門寶物,平日裡不染塵埃,不沾諸味,質地也十分不錯,所以陳執安始終不曾更換。
只是這件衣服好則好矣,但卻十分簡單,若不是陳執安長相清俊,硬生生襯起了這件衣服,否則這衣服實在是稱不上講究、好看。
陳執安謝過劉公公,想起自己曾經答應黎序時,便叫上了正無聊到在小院池中釣魚的黎序時,又上了南街。
錢存著也是存著,再加上璞玉境界所要用到的藥材,屈君回都已經全然承包,陳執安並無什麼花錢的地方,還不如好好為自己添幾身行頭。
——
司家在當今朝廷,稱得上頗為得寵。
家中老人乃是當朝兵部尚書,執掌朝中大權。
司家當今家主,也就是兵部尚書的長子司泉案乃是通政使司右通政,官至正四品。
司家二爺則更是不凡,年不過四十出頭,卻已然戰功封侯,乃是當朝殺佛侯、鎔天將軍,更是騎鯨榜上的人物。
即便是在這偌大的大虞,也是鼎鼎有名的人物。
除了這幾位之外,司家的人物遍及大虞大大小小許多衙門,支脈的子孫也經營了許多產業。
家門中更有許多修行之輩聲名顯赫,算得上大虞第二等世家。
除去皇家、大虞六姓之外,便要數京城司家、南海褚家、北島越姓、琅琊王氏……等等這八九個世家富庶、強大、根系遍佈天下了。
光是在這京城中,司家就有七八個別院,而且每一處別院都十分氣派豪奢。
就比如地處西城正中央的這一處【流水居】,處於鬧市卻又十分靜謐悠然,庭院中青石板路蜿蜒曲折,連線著各處景緻,歲月在石板上留下斑駁,宛如一副古樸畫卷。
而庭院正中,又有一方池塘清澈如鏡,池塘支流流至庭院各處,其聲潺潺,因此這處別院得名【流水居】。
此時流水居中,司侯圭正站在池塘前,為一位大約二十一二歲的少年倒茶。
那少年坐在池塘邊上的桂花樹下,桂花樹鬱鬱蔥蔥、枝葉繁茂、相互交錯,就如一把巨大的傘,遮住陽光。
他手中拿著一把魚竿正在釣魚。
此人面目上與司侯圭有幾分相像,應當也是司家血脈。
按照道理,司侯圭明顯大過這少年,可此刻卻是司侯圭為這少年倒茶。
“所以,李清然牽了一匹渡雲馬,去尋那陳執安,卻被陳執安當面拒絕了李府和解的要求?”
那釣魚的少年臉上露出笑容,搖頭說道:“這陳執安可真是個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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