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闕交戰,真是何其浩大。
這終年不化的雪山山巔,此刻已然流水如注。
大雪消融,又被去火宗宗主【八荒離火鑑】帶出的火焰蒸發。
於是在這冬日的藏鼎州開始下起小雨,淅淅瀝瀝。
此處方圓百里,本來便是大山連綿,少有人煙。
那五千玄兵失了主將,又死了數百人,便只能倉皇退去。
於是陳執安得了片刻的安寧。
他仍然端坐在璧獰車輦之上,神蘊流轉,化作大手,將將幾位強者的元神盡數捉拿,又得來許多寶物。
“又有一把強弓。”
陳執安看著這一品玄兵藏鼎弓,目光又落在去火宗寶物八荒離火鑑上。
這一件寶物同為一品玄寶,其上燃燒著赤紅色的火焰,火光跳動,竟然有幾分火焰道真之神妙。
陳執安注視著這件寶物,心中忽然突發奇想,眼神又有幾分驚喜,旋即便將這寶物收入囊中。
他端坐在戰車上,審視著自這些強者元神中得來的財寶,心中倒是有些驚訝。
“天闕人物,身家果然不俗。”
陳執安眼神閃爍,繼而巡視四方。
四方天地空空如也,可在陳執安眼中,今日的藏鼎州,卻有許多神蘊盤踞於此,正悄然注視他。
扶廷君也已然不知所蹤,由雲氣凝聚的巨大龍軀此時此刻已然消失不見。
而陳執安也不曾離去,反而閉目等待。
這一日!
藏鼎州的驚天變故,透過這些隱秘的神蘊傳遍大虞。
懸天宮中,昭伏皇臉上的笑意收斂,紫衣貂寺緊皺眉頭。
昭伏皇詢問:“是何龍屬?”
紫衣貂寺恭敬回答:“乃是扶風海扶風龍屬,只是……扶風龍屬應當早已消亡於大乾太子之手。
扶風龍宮早已成為一片廢墟,卻不知這一道扶風元神,又因何能夠活下來。”
昭伏皇若有所思。
幾息時間過去,他忽而站起身來,走出太淵殿,既然抬頭遠望。
他眼中倒映出許多景象,卻不知這位大虞尊皇究竟看到了什麼。
“傳令六姓。”
昭伏皇開口……
紫衣貂寺躬身。
昭伏皇唇齒微動,卻無聲音傳來,又無神蘊流轉。
紫衣貂寺卻顯得有些驚訝,繼而應是離去。
懸天京宋洗渠院中。
趙崇之收起笑容。
“卻不知聖人還想要作壁上觀嗎?”
宋洗渠終於從藤椅上起身,他來到院中那一株茶樹之前,靜靜看著茶樹上的紋路,徐徐說道:“聖人的心思屬實難以猜測。
不過……如今聖人應當有所決斷了。
其中的仔細,還要看大虞六姓的反應。”
趙崇之喝了一杯茶,起身告辭。
宋洗渠就這般站在茶樹之前,一動不動,甚至閉起眼睛。
幾刻鐘過去,宋洗渠忽而睜眼,眉頭微微皺起。
姑嵐府,緊皺眉頭的王渡似乎聽到了什麼,眉宇略略舒展,眼神中卻隱隱有些擔憂。
王連河騰飛於空,已然遠去許多里,卻又忽而停住腳步。
他冷哼一聲,折身歸返姑嵐府,不再前去藏鼎州。
扶鄴府、上原府也歸於沉寂。
藏鼎州諸多神蘊就此消弭。
陳執安足足等候數個時辰,終究皺起眉頭。
“沒人了?”
他左右四顧。
小雨已停,卻又帶起白霧茫茫,周遭的群山都被白霧遮掩,這一座雪山又顯得有些孤渺。
陳執安低頭思索。
卻不知是大虞六姓改主意了,又或者大虞那些真正的人物互有妥協,又或者互換個什麼利益。
“大虞六姓未至,賀崇璟、劉無崎之流倒是做了他們的替死鬼。”
陳執安深覺可惜。
“你們不來殺我,那我便要回京了。”
周遭空無一人,陳執安喃喃自語,看似是在自言自語。
但周遭霧氣忽然蒸發幾縷,彷彿引動了他人的心緒。
陳執安臉上露出些許笑容,再不猶豫,駕馭璧獰車輦,朝著懸天京而去。
正月初一!
懸天京中頗為熱鬧。
歲首的晨光刺破雲層,灑在覆著薄雪的琉璃瓦上,各家各戶高掛著的喜結在寒風中輕顫。
長街兩側朱漆門楣皆懸起絳紗燈籠,百姓家門上新貼的桃符猶帶墨香,市集間蒸騰著年糕與屠蘇酒的熱氣,舞龍社火的鑼鼓聲自坊間一路喧騰至皇城根下。
皇城高閣之上,玲瓏公主看著滿城喜慶,眼神中卻並無幾分喜色。
她眼神頗為平靜。
而不遠處的長街上,魏離陽身上披甲緩步而來,站在這高閣之下,朝著玲瓏公主行禮。
二人雖為夫妻,可玲瓏公主貴為皇族血脈,自有幾分貴重。
魏離陽向玲瓏公主行禮,以表玲瓏公主血脈之貴。
玲瓏公主其實也應當向魏離陽行禮,畢竟眼前這位披甲的見龍將軍,乃是她的駙馬,是他的夫君。
可此時,玲瓏公主卻恍若未覺,抬眼看著天空。
天上雲層遮罩,厚重的雲層如同鉛塊低垂,其間電光隱隱顯現,彷彿醞釀著一場雷霆,醞釀著一場大雪。
玲瓏公主看得出神。
魏離陽卻似乎並不在意玲瓏公主對他客氣與否,他臉上戴著面盔,面盔雕刻著一條鎖住的真龍!
真龍面盔之下,魏離陽聲音傳來:“公主萬安!
行程定在了一月初七。”
魏離陽的聲音傳來,玲瓏公主卻依然看著天空,看得出神。
她看似恍惚,語氣卻頗為平靜:“推遲到一月十五吧。”
魏離陽道:“聖人已然下令,有龍府那一條惡龍異動,不得不……”
“晚個七八日應當無礙。
我母親為我捎了一封信,我需得等候這封信到來。”
玲瓏公主難得多說了幾句。
魏離陽想了想,面盔覆蓋之下的表情不可見,幾息時間過去……
他終究開口說道:“倘若公主執意一月十五再行出發,那便只能直去有龍府,不能繞道去那座山上了。”
玲瓏公主側頭想了想:“那便一月十日吧。”
魏離陽再度沉思幾息時間,終究頷首。
玲瓏公主一語不發。
魏離陽本想要離去,卻又見到玲瓏公主那般執著的看天,壓抑於人皮畫作之中的怒氣暈開,令他眼神閃過一絲暴虐。
他深吸一口氣,輕聲說道:“公主,陳執安氣性剛烈,與眾人不同。
他心中有尺,想要丈量天下,看似與世家文化相悖,可實際上便是與皇室也並非同路。”
“如今他鋒芒畢露,短短時日踏足玄樓,大虞天下不知有多少人想讓他死。
少年成名,總有幾分氣性!
以他如今的處境,其實應當韜光養晦,應當靜默修行,期待轉機。
可他卻非要那般高調,過懸天京而不入,反而要將自己的行蹤廣而告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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