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的陽光,如同融化了的金子,柔柔地流淌進小竹峰弟子暫居的廂房。
幾縷光線調皮地跳躍在她白淨的臉頰上,暖意喚醒了沉睡的意識。
纖長的睫毛微微顫動了幾下,小詩緩緩睜開了眼睛。
短暫的迷茫後,昨夜驚心動魄的記憶瞬間回籠。
“師姐!”她驚呼一聲,一個利落的鯉魚打挺從地鋪上彈起,幾步就撲到床榻邊。
目光焦急地掃過兩位師姐的面龐——呼吸平穩悠長,昨日那駭人的青灰死氣已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層淡淡的、象徵著生機的紅潤,悄然浮現在她們蒼白的臉頰上。
小詩緊繃的心絃驟然鬆弛,長長地、無聲地撥出了一口濁氣,彷彿卸下了千斤重擔。
她站起身,舒展了一下因蜷縮在地而有些僵硬的四肢,骨骼發出輕微的噼啪聲。
推開房門,清晨微涼而清新的空氣裹挾著草木與泥土的芬芳撲面而來,讓她精神為之一振。
陽光毫無遮攔地灑滿整個小院,將籬笆的影子拉得斜長。
“嘿咻,嘿咻……”一陣極其認真、節奏分明的搗藥聲吸引了她的注意。
循聲望去,只見昨日那個乖巧的小女孩阿朵,正坐在院中一張矮矮的小竹凳上。
她小小的身子微微前傾,雙手握著一根對她來說略顯粗大的藥杵,對著石臼裡的草藥,一下一下,全神貫注地搗著。
陽光在她烏黑的發頂跳躍,粉嫩的小臉因為用力而微微鼓起,那份專注的小模樣,可愛得讓人心尖發軟。
小詩臉上不自覺地漾開一絲溫柔的笑意,放輕腳步走過去,在阿朵面前蹲下身,讓自己的視線與小豆丁齊平,輕聲問道:“小妹妹,你叫什麼名字呀?你家那位……先生去哪裡了?”
阿朵聞聲停下動作,抬起小腦袋,一雙清澈的大眼睛看向小詩。
她認得這位姐姐是昨天先生救回來的小姐姐。
她舉起手裡的藥杵,奶聲奶氣地認真回答:“姐姐,我叫阿朵!先生去找小灰啦!”
她的小手指了指院子後面更幽深的竹林方向。
“阿朵,真好聽的名字。”
小詩笑著讚了一句,隨即心中一動,那個困擾了她一夜的疑問浮上心頭。
她帶著幾分探尋,繼續柔聲問:“那……阿朵知不知道你家先生的名字呀?”
她實在難以想象這樣一位修為精深、氣質沉凝的前輩高人,就一直被稱為“先生”或“前輩”。
“這個阿朵知道!”阿朵立刻挺起小小的胸脯,臉上露出“這可是重要秘密”的驕傲神情,彷彿看守著最珍貴的寶藏,“先生的名字叫——”她特意頓了頓,加重語氣清晰地吐出三個字,“陸沉舟!”
“陸沉舟……”小詩在心中默唸了幾遍這個名字。
沉舟側畔千帆過……這個名字帶著一種歷經風浪後的滄桑與孤寂感,倒是與前輩那深不可測又帶著疏離的氣質頗為契合。
她正品味著這個名字,院門處傳來熟悉的聲響。
“吱呀——”一聲輕響。
籬笆門被推開,一道頎長挺拔的身影逆著晨光走了進來,周身彷彿被鍍上了一層柔和的金邊。
正是張小凡——或者說,陸沉舟。
他懷中抱著的那團毛茸茸的灰色物體,正是昨夜張小凡神識感應到的、宿醉未醒的小灰。
小猴子腦袋耷拉著,四肢軟綿綿地垂著,一副人事不省的酣睡模樣。
小詩幾乎是條件反射般地“噌”一下站起身,心臟沒來由地快跳了兩拍,臉上也微微發熱。
她連忙斂衽施禮,聲音帶著一絲自己都沒察覺的緊張:“陸、陸前輩!早……早上好!”
行禮完畢,她心裡暗自嘀咕:真是奇怪,明明陸前輩待人溫和,自己怎麼每次見到他就莫名地束手束腳起來?
目光卻不由自主地悄悄瞟向對方——晨光勾勒著他輪廓分明的側臉,沉靜的眼眸如同深潭,嗯,陸前輩真的……很好看。
張小凡——陸沉舟的目光掃過院中,先是對著阿朵微微頷首,才轉向小詩,聲音平和依舊:“早上好,小詩。”
他並無多言,抱著呼呼大睡的小灰,腳步沉穩地向自己的屋子走去,留下一個令人安心的背影。
小詩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隨著那個背影,一時竟忘了挪開。
就在這時——
“小詩!”一道清冷如同山澗流泉、卻又無比熟悉動聽的聲音,穿過清晨微涼的空氣,清晰地傳入院中。
這聲音如同冰弦乍破,瞬間擊碎了小詩的怔忡!
她猛地回頭,驚喜如同煙花般在眼底綻開!
院落的籬笆門外,一位素衣如雪、清麗絕塵,面帶疲憊之色的絕世女子靜靜佇立。
她身姿挺拔若青竹,手中握著那柄聞名天下的天琊神劍,湛藍的劍穗在晨風中輕輕搖曳。
絕美的容顏在熹微的晨光下宛如冰雕玉琢,周身縈繞著拒人千里的清冷氣息,卻正是小竹峰弟子心中最崇敬、也最依賴的師姐——陸雪琪!
“陸師姐!”小詩的聲音裡飽含著劫後餘生的狂喜與難以言喻的委屈,幾乎要撕裂清晨的寧靜。
連日積壓在心底的恐懼、擔憂和無助,在見到這道清冷絕塵身影的剎那,如同找到了堤壩的缺口,洶湧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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