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茶入喉,微苦已盡,唯有餘韻悠長的甘甜,與這溶溶月色一同,悄然滲入心脾。
日子便在這方靜謐的小院裡安穩地流淌下來。陸雪琪住了下來,與張小凡過起了尋常人家的日子。
晨曦微露,兩人便一同起身。
張小凡或整理院落,或侍弄幾畦青菜;陸雪琪則素衣簡妝,清掃庭階,或是將洗淨的衣裳晾曬在竹竿上,任由陽光將皂角的清香與竹葉的氣息揉在一起。
日落西山,倦鳥歸巢,兩人便收了活計,一同備些清淡飯食,飯後或品茶,或於庭中閒坐,看漫天星斗漸次亮起。
二人之間,始終恪守著分寸,是“發於情而止於禮”的距離——沒有逾矩的觸碰,沒有甜膩的情話。
然而,正是這份帶著剋制與尊重的朝夕相伴,讓兩顆曾經飽經風霜的心,在平淡如水的日常中愈發靠近、熨帖,如同院中那兩株並肩而立的黑節竹,枝葉雖不相交,根脈卻在泥土深處悄然相連。
只是,這份寧靜和樂之中,唯有小阿朵,最近小臉時常皺成一團。
小丫頭原本滿心歡喜地盤算著:最最最漂亮的陸雪琪姐姐來了,這可是天大的好事!先生有了伴兒,心情一定大好,那些抄寫不完的功課、動輒就來的考校,總該少一些了吧?說不準,還能多出許多玩耍的時間。
哪曾想,美夢碎得比竹葉上的露珠還快。她
那如天仙下凡般好看的陸姐姐,非但沒成為幫她逃脫課業的“救星”,反而搖身一變,成了先生身邊最嚴厲的“幫兇”!
張小凡考校功課,陸雪琪便靜靜坐在一旁聽著;張小凡佈置課業,陸雪琪那雙清泠泠的眸子便掃過來,彷彿在無聲監督著她是否記住。
小阿朵起初還想使出看家本領——撒嬌耍賴帶賣萌,試圖矇混過關。
她扭著小身子,眨巴著水汪汪的大眼睛,小嘴撅得能掛油瓶,哼哼唧唧地試圖討饒。
然而,這招在張小凡面前或許還能換來一聲無奈的嘆息或短暫的寬容,在陸雪琪面前卻如同撞上了千年玄冰。
只需陸雪琪那好看的眉眼輕輕一抬,眸光微凝,甚至不必開口斥責,一絲若有似無的清冷氣息便能瞬間籠罩下來。
小阿朵立刻就像被捏住了後頸的小貓咪,所有的小動作、小念頭瞬間偃旗息鼓,蔫頭耷腦地蹭回書桌前,乖乖翻開了書頁,嘰裡呱啦開始背誦。
原因無他——小阿朵心裡門兒清:先生打手板,那力道是拿捏好的,看著嚇人,落在掌心其實並不重,疼一會兒就過去了,有時還能換來一顆甜甜的豬油糖。
可這位美得不像凡人的陸姐姐下手管教……那才是真正的“狠”啊!
未必是體罰,或許是加倍的功課,或許是更長時間的靜坐默寫,又或許只是那雙能看穿人心的眼睛長久地、無聲地注視著你,那份無形的壓力,讓小阿朵覺得比捱了幾下實在的手板還要“疼”得多。
於是,小院裡便常常響起這樣的聲音:張小凡溫和的講解聲,陸雪琪偶爾清冷的提點聲,以及小阿朵努力背書時,那帶著一絲委屈卻格外響亮、不敢有絲毫懈怠的童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