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她撲到床邊,聲音帶著哭腔,卻又強忍著巨大的悲痛,死死抓住獨孤鳴的手臂,“父親去了……無雙城……沒了……你是獨孤家最後的支撐,是我們所有人的希望啊!大哥,你……你一定要撐住!一定要振作起來!”
她眼中的希冀如同風中殘燭,卻又無比灼熱。
獨孤鳴看著她眼中的淚光,感受著手臂上傳來的微顫,心中那份屬於張小凡的迷茫迅速被屬於獨孤鳴的責任和冰冷的現實取代。
他點了點頭,聲音沉穩,彷彿一夜之間,那個無法承受打擊的紈絝少主已在烈火中重生:“小妹說的是。風雨飄搖,家破人亡,大哥我……責無旁貸。”
聽到這堅定的話語,獨孤夢緊懸的心終於稍稍放下,臉上露出一絲欣慰:“大哥大病初癒,定是餓壞了,我去給你拿些吃的!”她急忙用衣袖擦了擦眼淚,像是找到了支撐下去的支點,轉身快步出了房門。
門扉合上的輕響,彷彿隔絕了外界最後一絲溫情。房間內的氣氛瞬間變得凝重肅殺。
獨孤鳴撐著尚有些虛軟的身體坐起,目光如淬火的刀鋒,直射向肅立一旁的釋武尊。
那眼神中的沉靜、冰冷與不容置疑的權威,竟讓這位身經百戰的無雙城護法心頭一凜,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脊背——此刻的少主,眼神之銳利,氣度之沉凝,甚至隱隱蓋過了老城主獨孤一方鼎盛之時帶給他的壓迫感。
“釋武尊,”獨孤鳴的聲音不高,卻字字清晰,如同金鐵交擊,“無雙城雖遭大難,但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告訴我,眼下……我們真正的殘存根基,還有多少?”
釋武尊不敢怠慢,抱拳沉聲:“稟少主!天下會勢大,滅城只在旦夕之間。然事發倉促,其勢力未能盡數拔除。”他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精光,“尤其江南分舵,乃我無雙城經營最久之地,約莫……尚存四成力量!皆是忠於老城主、忠於少主的死硬弟兄,或在暗中抵抗,或隱匿蟄伏,未曾被徹底剿滅!”
“四成……”獨孤鳴的手指在粗糙的被面上輕輕叩擊,發出沉悶的篤篤聲。他眼中光芒閃爍,瞬息間權衡無數。片刻後,他抬起眼,眸中已是一片深不見底的寒潭:“傳我命令。”
“是!請少主吩咐!”釋武尊躬身應命,姿態前所未有的恭敬。
“即刻動用最隱秘的渠道,聯絡所有確認無疑、真正忠於我獨孤一脈的殘存分舵。”獨孤鳴的聲音斬釘截鐵,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所有人,放下所有明面上的基業,放棄一切無謂的復仇!即刻轉入地下,化整為零,就地潛藏!不得暴露,不得妄動!積蓄力量,靜待……我的號令!”
“屬下明白!定當將少主之令一字不差傳達!”釋武尊毫不遲疑,抱拳領命,轉身便欲疾步離開。
就在他腳踏門檻的剎那,獨孤鳴冰冷的聲音如同寒冰冰冷地傳來:
“釋武尊——”“記住,是‘真正忠於我們’的力量。至於那些心懷異志,首鼠兩端、見風使舵之輩……”獨孤鳴的聲音陡然降至冰點,帶著徹骨的寒意與一絲殘酷的漠然,“便讓他們作為無雙城明面上的力量,自生自滅吧。”
釋武尊的腳步在空中停頓了一瞬,寬厚的背脊幾不可查地繃緊。他甚至沒有回頭,只是將腰彎得更低,聲音沉悶卻無比清晰地回應:“謹遵……少主鈞令!”
魁梧的身影迅速消失在門外熹微的光線中。
獨孤鳴獨自坐在瀰漫著藥味和淡淡血腥氣的房間裡,窗外是陌生的天空。
他緩緩閉上眼睛,識海深處,那顆魔種靜靜懸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