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夜沒有立刻靠近。
荒野的法則,第一條就是永遠不要相信你看到的表象。
人類,這種生物,有時候遠比飢餓的變異獸更加危險。
他將自身的存在感降至冰點,每一次呼吸都與周圍環境的雜音融為一體。利用【陰影突襲】帶來的非人技巧,他的身影在灌木與岩石投下的暗影中連續閃爍,沒有發出一絲一毫多餘的聲響,悄無聲息地抵近了那處下沉的山坳。
山坳的入口,三道身影蜷縮在天然的掩體後。
他們身上的作戰服早已看不出原本的顏色,滿是凝固的黑色血漬與黃褐色的泥垢,破損處用粗糙的獸筋胡亂縫補著。他們手中的武器更是五花八門,一杆槍管都有些彎曲的老舊脈衝步槍,一柄用不知名獸類腿骨打磨成的慘白長矛,以及一把鏽跡斑斑的開山刀。
典型的荒野拾荒者。
此刻,這三人的全部注意力,都被山坳深處的一樣東西所吸引。
那裡,一株植物正散發著柔和的、如同被揉碎了的月光般的熒光。
月光蕈。
一種能輔助低階武者提純氣血的珍貴藥材,在下城區的黑市裡,巴掌大的一片就能換來足夠一家人一個月溫飽的物資。
而在月光蕈的根部,一頭體長超過三米的巨蜥正盤踞著,陷入沉睡。它渾身覆蓋著岩石般的厚重鱗甲,每一次呼吸都帶起一陣細微的沙塵。
四階變異獸——石甲蜥。
這三個拾荒者,目標明確,就是想趁著這頭畜生沉睡的間隙,盜走它守護的寶物。
“老大,你看那畜生睡得多死,跟塊石頭一樣。要不……我現在摸過去?”一個滿臉橫肉、鼻樑上橫著一道猙獰刀疤的男人壓低了嗓音,喉結滾動,眼中是毫不掩飾的貪婪。
被他稱作“老大”的,是一個身材瘦高、眼神陰沉的中年男人。他佈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那頭石甲蜥,搖了搖頭。
“再等等。”
他的聲音乾澀而沙啞。
“‘禿鷲’那幫吃腐食的孫子也在附近,別我們這邊剛動手,血腥味就把他們引過來了,給他們做了嫁衣。”
“媽的,真他媽晦氣!”隊伍裡最後那個身材矮小的男人低聲咒罵道,“走到哪兒都能碰到這幫蒼蠅!”
他們屏息凝神,等待著最佳的時機。
誰也沒有察覺,一道幽靈般的身影,已經悄然繞到了他們身後的高處,將他們的一切盡收眼底。
林夜居高臨下,冷漠地審視著這三個獵物。
在他的【獵食者視覺】中,這三人的生命光暈呈現出一種駁雜、暗淡的灰紅色,其中混雜著貪婪、警惕、暴虐以及……長久掙扎在生死線上的疲憊。
他對那株月光蕈沒有半分興趣。
對這三個掙扎求生的拾荒者,同樣沒有興趣。
他只想找個安靜的地方,處理掉背上那捆作為口糧的鬣狗肉。
他正準備轉身,無聲無息地離開。
就在這一刻,那個刀疤臉男人似乎感應到了什麼,或許是荒野中磨鍊出的野獸直覺,他不經意地回頭,朝高處瞥了一眼。
他的目光,穿過昏暗的光線,與陰影中的林夜,精準地對上了。
刀疤臉的身體瞬間繃緊,手掌握緊了骨矛。
可下一秒,當他看清林夜的模樣時,那份警惕迅速褪去,轉而被一種更加原始、更加熾熱的情緒所取代。
一個少年。
一個穿著乾淨校服的少年。
雖然那身校服已經有多處破損,但和他們這些在泥水血汙裡打滾的拾荒者比起來,乾淨得刺眼。
更重要的是,少年背上,還捆著一大捆處理乾淨的生肉。
這副打扮,這副模樣,出現在危機四伏的荒野裡,就像一隻迷途的羔羊闖進了狼群的領地。
不,比那更誘人。
那是一張會行走的、鉅額的通行證!
刀疤臉的眼中,貪婪瞬間燒掉了最後一絲理智。
一個不知天高地厚、從城裡跑出來“冒險”的富家少爺?
這可比需要拼命才能得手的月光蕈,要值錢太多了!
他沒有聲張,甚至沒有大喊,只是用眼神,飛快地給另外兩人遞了個訊號。
那個瘦高的老大和矮個子男人心領神會。
三人幾乎沒有任何交流,便極有默契地放棄了眼前的月光蕈,悄無聲息地散開,形成一個品字形的包圍圈,朝著高處的林夜緩緩包抄過來。
林夜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他漆黑的瞳孔裡,倒映著三個逐漸逼近的身影,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他本不想節外生枝。
但既然麻煩主動找上了門,他不介意……多吃幾口開胃菜。
“小子。”
瘦高的老大率先開口,皮笑肉不笑,聲音裡帶著一種貓捉老鼠的戲謔。他正好堵住了林夜唯一的退路。
“一個人在荒野裡亂逛,膽子不小啊。”
“把你身上所有值錢的東西,還有那身礙眼的乾淨衣服,都給老子交出來。”
刀疤臉獰笑著,一步步逼近,手中的獸骨長矛在地上拖出一道劃痕,發出刺耳的摩擦聲。
“我們可以考慮……給你留個全屍。”
林夜的目光,如同在審視三塊沒有生命的肉,從他們身上緩緩掃過。
一箇中階武者,兩個初階武者。
氣血的光芒駁雜不堪,弱小得可憐。
“我身上,最值錢的……”
林夜終於開口,聲音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在這死寂的山坳中,顯得格外清晰。
“是你們的命。”
“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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