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是下城區唯一的遮羞布。
它掩蓋了牆壁上斑駁的黴菌,掩蓋了巷道里橫流的汙水,也掩蓋了剛剛發生在一座廢棄鋼鐵廠裡的,一場無聲的屠殺。
林夜走在回家的路上,身上那股濃郁的血腥味和硝煙味,在下城區這片混雜著各種氣味的大染缸裡,並不顯得突兀。路過一個販賣著劣質合成蛋白棒的街邊小攤,攤主渾濁的眼睛在他身上掃了一眼,便毫無興趣地移開了。在這裡,每個人都像揹著龜殼的蝸牛,只關心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對他人的生死早已麻木。
這很好。
林夜喜歡這種被忽視的感覺。
他推開自己那棟破舊居民樓吱呀作響的鐵門,樓道里感應燈壞了幾個月,黑暗像是粘稠的墨汁,包裹著他向上。他沒有用手機照明,在【初級感知+】的視野裡,樓梯的輪廓、扶手上的灰塵、角落裡蜷縮的野貓,都清晰得如同白晝。
回到自己那個不足十平米的小房間,他脫下外套,一股淡淡的鐵鏽味混雜著陌生的血腥氣撲面而來。他走到鏡子前,鏡中的少年面容清秀,眼神卻深邃得嚇人。他抬起手,看著自己乾淨、修長的手指,彷彿不久前那能輕易撕開鋼板、刺穿喉嚨的黑曜石利爪,只是一場幻覺。
但胸腔裡那顆沉穩而有力的心臟,無時無刻不在提醒他,一切都是真的。
【心跳掠奪率】:16.8%
解決掉“瘋狗”小隊殘餘的四人,讓他再次獲得了微不足道的提升。但這一次,林夜清晰地感覺到,除了力量的增長,一種更深層次的東西正在改變。那是一種源自靈魂的“飢餓感”,在吞噬了幾個鮮活的生命源質後,得到了片刻的滿足,隨之而來的是一種……愜意的慵懶。
就像一頭吃飽喝足的狼,正躺在自己的巢穴裡,回味著獵物的滋味。
這個念頭讓他心中一凜。他強迫自己移開目光,不再去關注資料面板,轉而從床底下拖出一個破舊的鐵皮箱。箱子裡,是他和王昊從小到大所有的“家當”。幾件舊衣服,一本翻爛了的《舊時代機甲圖鑑》,還有一個裝著幾枚彈珠的玻璃瓶。
他拿起玻璃瓶,看著裡面在微光下閃爍的彩色彈珠,腦海中浮現出王昊那張永遠掛著傻笑的胖臉。
“阿夜,你看這個,‘貓眼’!稀有貨!以後我當了武者,給你買一個真的貓眼石!”
那股剛剛升起的、屬於野獸的愜意與慵懶,瞬間被沖刷得一乾二淨。取而代之的,是屬於“人”的,沉甸甸的責任。
他將彈珠放回箱子,重新變得冷靜。
還需要錢,為了王昊。
……
“趙記麵館”,下城區為數不多二十四小時營業的食肆。
老闆老趙是個瘸子,據說年輕時也是個傭兵,在荒野裡折了一條腿,便回來開了這家麵館。他從不問客人的來路,只要給錢,哪怕你身上帶著血,他也會給你端上一碗熱氣騰騰的肉燥面。
林夜走進去的時候,店裡只有兩個客人,是附近工廠值夜班的工人,正呼嚕呼嚕地吸著麵條。
他挑了個最角落的位置坐下。
“一碗肉燥面,多加肉。”
“好嘞。”老趙頭也不抬地應了一聲。
沒過多久,一個瘦小的身影,像只被驚擾的老鼠,貼著牆根溜了進來。他看到林夜,眼睛一亮,立刻點頭哈腰地湊了過來,一屁股坐在林夜對面。
正是“老鼠”。
“林……林爺,您真是神了!”老鼠壓低了聲音,但語氣裡的興奮和恐懼卻怎麼也藏不住,“瘋狗小隊……那可是‘獵犬’市場裡出了名的狠角色,居然……居然就這麼無聲無息地栽了。我的人過去收拾的時候,腿肚子到現在還抽筋呢!”
他一邊說,一邊小心翼翼地觀察著林夜的表情,生怕這位爺一個不高興,也讓他無聲無息地栽了。
林夜沒有理會他的吹捧,只是看著老趙把一碗香氣撲鼻的麵條放在他面前。
“東西呢?”他拿起筷子,平靜地問。
“在這,在這。”老鼠連忙從懷裡掏出一個牛皮紙袋,推了過來,“林爺,您要的東西,全在這兒了。張烈那老東西,比我想象的還要黑。這幾年靠著走私違禁的變異獸材料,暗地裡吞併了好幾家小公司。他的護衛隊長,是他一個遠房侄子,叫張龍,初階武者,一手‘劈山刀’還算有兩下子。他每週三和週五的晚上,都會去一個叫‘金輝會所’的地方,那是他名下的產業,也是他處理一些見不得光交易的窩點……”
老鼠滔滔不絕地彙報著,將自己打探到的所有資訊,事無鉅細地說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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