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夜的腳步聲,是【蜂巢】入口處唯一的聲音。
那把沉重的戰斧,被他漫不經心地踩在腳下,金屬與地面摩擦發出刺耳的聲響,像一根針,扎進在場每一個守衛的耳膜,刺入他們的心臟。
恐懼是一種比病毒更可怕的瘟疫。
它從那個被一指彈斷手臂、生死不知的光頭壯漢身上開始蔓延,迅速感染了剩下的數十名守衛。他們的身體僵硬,肌肉緊繃,握著武器的手掌滲出冰冷的汗水,卻沒人敢再抬起一寸。
他們混跡於荒野和【蜂巢】這種法外之地,見過強者,也見過瘋子。但他們從未見過像林夜這樣的人。
他的身上沒有高階武者那種沸騰如烘爐的氣血波動,也沒有變異者那種狂亂暴虐的氣息。他就像一個黑洞,一個行走的深淵,沉默、內斂,卻能吞噬一切靠近的光與熱。
那雙眼睛,平靜地掃過他們,沒有殺意,沒有警告,甚至沒有輕蔑。
那是一種看待死物的眼神。
這種徹底的無視,比任何威脅都更令人膽寒。
“現在,還有誰要入城費?”
冰冷的聲音在鋼鐵斜坡內迴盪,沒有人回答。
一些機靈的守衛,已經悄悄地後退,身體緊貼著冰冷的巖壁,試圖將自己從這頭史前暴龍的視野中抹去。他們眼中的貪婪早已被恐懼沖刷得一乾二淨,只剩下最原始的求生本能。
“雷哲深吸了一口‘蜂巢’獨有的汙濁空氣,眼神卻愈發堅定。他心中的波瀾並非震驚,而是一種塵埃落定的肅然。
他知道,從選擇追隨林夜的那一刻起,這種血腥與殺戮就將是他們未來的日常。”
雷哲跟在林夜身後,一手緊握能量槍,另一隻手護住身旁的韓雅母女。他的背脊挺得筆直,既是警戒,也是一種無聲的宣告。
從此刻起,他不再僅僅是“鐵砧”小隊的隊長,更是這位恐怖存在的追隨者。他的榮辱,他的生死,都與前方那個年輕得過分的背影緊緊捆綁在了一起。
韓雅抱著女兒,將孩子的臉埋在自己懷裡,不讓她去看這血腥而壓抑的一幕。但她自己,卻忍不住透過雷哲寬闊的肩膀,偷偷地凝視著林夜。
那不是一個英雄的背影,甚至不像一個人類。那更像一柄出鞘的絕世兇兵,所過之處,萬籟俱寂。可偏偏是這柄兇兵,在不久前,將她們從絕望的獸口中救了出來。
安全感與恐懼感,這兩種截然相反的情緒,在她心中矛盾地交織著。
當林夜的身影即將徹底沒入斜坡下方的黑暗時,一個看似是守衛小頭目、臉上帶著刀疤的男人,終於鼓起了畢生的勇氣,顫聲開口:“沒……沒有了!尊敬的強者,【蜂巢】歡迎您的到來!”
他深深地彎下腰,做出了一個近乎九十度的鞠躬,姿態謙卑到了極點。
其他的守衛如夢初醒,紛紛跟著照做,一時間,入口處只剩下此起彼伏的粗重呼吸聲。
林夜的腳步沒有絲毫停頓。
歡迎?他不需要。
他來此,不是做客,而是捕獵。
走下長長的鋼鐵斜坡,一股更加濃郁、更加混雜的氣味撲面而來。
劣質酒精的酸腐味、機油的辛辣味、汗臭、血腥、排洩物、還有某種不知名香料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種獨屬於【蜂巢】的、令人作嘔的“芬芳”。
眼前豁然開朗。
他們正站在一個巨大的、環形的鋼鐵平臺上。頭頂是裸露的岩層,被無數粗大的鋼鐵支架撐起,上面掛著密密麻麻的管道和線纜,如同巨獸的血管與神經。一些管道正在滴漏著不知名的液體,在地上積成一灘灘散發著熒光的汙水。
平臺的下方,是一個深不見底的巨大地底空洞。
一座混亂而龐大的地下城市,就建立在這個空洞的峭壁之上。
無數用集裝箱、廢棄裝甲、合金板材拼接而成的“建築”,像巨大的蜂巢一樣,層層疊疊,毫無規劃地依附在巖壁上,依靠著搖搖欲墜的吊橋和懸梯彼此連線。
閃爍的霓虹燈、昏暗的油燈、燃燒的火把,構成了這座地下王國的光源,將一切都籠罩在一片光怪陸離的昏暗光影之中。
喧譁聲、叫罵聲、金屬的敲擊聲、女人的尖笑聲、以及若有若無的哀嚎,從城市的各個角落傳來,匯聚成一股令人心煩意亂的噪音洪流。
這裡就是【蜂巢】。
人類文明在末世夾縫中滋生出的一個巨大、骯髒、卻又充滿著野性活力的膿瘡。
“林先生,這裡是‘上巢區’,也叫‘交易層’,相對……安全一點。”雷哲壓低聲音,快速解釋道,“【蜂巢】大致分為三層。我們現在在最上層。中層是‘巢室’,是大部分人的居住區,混亂不堪。最下層是‘深淵’,那裡是禁區,據說盤踞著最兇惡的罪犯和一些從地底深處爬出來的怪物,沒人知道下面到底有什麼。”
林夜的目光,如同最高精度的雷達,掃過整個上巢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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