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只能聽到烏鴉那壓抑不住的、粗重的喘息聲。
她整個人都懵了。
剛剛發生了什麼?巧合嗎?
那顆燈泡,早不爆,晚不爆,偏偏在門被撞開的、最致命的那一瞬間爆了?
這已經不是用“運氣好”可以解釋的了。
她猛地轉過頭,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望向了許安所在的方向。雖然看不見,但她能感覺到,那個男人,就靜靜地站在那裡,彷彿從始至終,都沒有移動過一步。
是他……
一定是他做的!
這一刻,烏鴉心中對許安的那一絲埋怨,瞬間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深層次的、發自靈魂的敬畏與恐懼。
這個新人,遠比她想象的,要可怕得多。
“啪。”
一聲輕響。
一縷幽幽的、散發著屍蠟氣味的慘綠色火苗,在黑暗中亮起。
是稻草人。
它不知從哪裡,摸出了一根由白骨製成的蠟燭,點燃了。燭光範圍很小,僅僅只能照亮它和它腳下那片不斷蠕動的陰影,以及……它那張被草帽遮蔽的、“臉”上,似乎正在上揚的嘴角。
“有意思。”
稻草人那沙啞的聲音,在黑暗中緩緩響起,帶著一絲毫不掩飾的興奮與貪婪。
“原來如此……不是直接修改規則,而是透過影響‘機率’,來製造出對自身最有利的‘巧合’,從而達到規避,甚至……對抗規則的目的。”
“真是……一種讓人著迷的力量。”
它看向許安的目光,徹底變了。
如果說之前是審視與評估,那麼現在,就是一頭飢餓的鯊魚,聞到了最誘人的血腥味。
許安沒有理會它的讚歎,他只是冷冷地開口,聲音在黑暗中,顯得格外清晰。
“規則二:門後的東西,怕光,也怕巨大的聲響。”
這是他用一次“欺詐”,驗證出來的生路。
“現在,我們扯平了。”許安的聲音裡,帶著一絲警告的意味,“我幫你解決了一個麻煩,你也看到了你想看的東西。接下來,如果你還想藏著掖著,把我們當成探路的棋子,我不介意……再‘改寫’一次劇本。”
“呵呵……”稻草人發出了一陣乾澀的笑聲,“當然,當然。合作,自然要有合作的樣子。”
它說著,將那根白骨蠟燭,向前遞了遞,燭光,照亮了前方那間破敗的育嬰室。
房間裡,一片狼藉。東倒西歪的嬰兒床,散落一地的、沾滿汙漬的玩具,以及……空無一物。
那個東西,已經不見了。
“劇本被打破,原有的線性流程,已經不存在了。”稻草人緩緩說道,“但電影的最終目的,不會改變。我們依然需要找到這棟孤兒院的‘放映室’,我需要的東西,就在那裡。”
它的話音剛落,一陣令人牙酸的“嘎吱”聲,從他們來時的方向,那條走廊的深處傳來。
三人猛地回頭。
只見那片深沉的黑暗,彷彿活了過來一般,正在以一種無可阻擋的姿態,朝著他們所在的位置,迅速地、無聲地……吞噬而來!
牆壁、地板、天花板,所有的一切,都在被那片純粹的、不含一絲雜質的黑暗所同化、淹沒!
退路,被切斷了!
“看來,‘導演’對我們這些不聽話的‘演員’,已經很不耐煩了。”稻草人語氣輕鬆地說道。
也就在同一時間,他們面前,那條通往孤兒院深處的、原本空無一物的走廊兩側牆壁上,伴隨著一陣陣令人不安的扭曲聲,一扇又一扇和之前育嬰室一模一樣的、畫著彩色氣球的木門,憑空浮現了出來。
一扇,兩扇,三扇……足足十幾扇!
每一扇門,都一模一樣,散發著同樣不祥的氣息。
其中一扇門背後,是生路。
而其他的門背後……恐怕,是比之前那個“鏡中殘穢”,還要恐怖無數倍的、真正的死亡。
稻草人緩緩地轉過頭,用它那幽深的、看不見底的陰影,“凝視”著許安。
它將那根散發著慘綠光芒的白骨蠟燭,遞到了許安面前。
“現在,‘欺詐師’先生……”
“你來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