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接著幹活，神色平靜。
“那次我看新聞，就是你和你女朋友分手那一會，電視上說你們那個集團做的專案有重大安全風險，我就知道你肯定受影響了。”
“後來我覺得我也沒猜錯，每次打影片，你眼睛就躲我哦，生怕我看見你眼睛裡面的東西？”
李洛解釋道：“我沒有，媽...我不曉得怎麼說，說了還讓你們擔心。”
媽媽脫掉手上洗碗用的手套，拿了一個網兜蓋住餐桌上的菜。
“媽媽有時候太容易看透你的內心了，崽崽。”
她領著李洛來到客廳坐下，臥室裡老爹鼾聲如雷。
“我一眼就看出來，你壓力很大，臉色也不好。”
“可是媽媽看出來了，但是不知道具體是什麼原因，是不是會更擔心呢？”
說罷，她撥開桌上的橘子，分了一半給李洛：
“昨天打影片，媽媽看見你眼睛裡面有光，媽媽就試探問你，結果你什麼事情都藏不住。”
李洛吃著橘子訕訕一笑，嘗試換個話題：“你記不記得高中的時候你嚇唬我？”
“怎麼不記得？媽媽當時都氣瘋了！”
她看了一眼臥室的方向，小聲的說著：“爸爸在外邊幹體力活，我一分錢都不敢亂花，你居然跑去網咖，我怎麼跟你爸爸交代？”
“但是我又不能打你，打是沒用的，你最後都要靠自己悟。”
“你能主動跟媽媽提起這個事情，我知道你已經悟了。”
李洛心中最柔軟的東西被觸動了。
他現在終於知道，媽媽從來不是什麼要隱瞞或者欺騙的存在。
回想起在公司的種種，他有一些哽咽：
“前面那幾年，確實很不好，我特別不開心。”
“那個事故以後，裁員的裁員，降薪的降薪，我不敢走，走了房貸就不好處理了。”
“公司裡面的人也不好，我的壓力很大，兩眼一睜就幹活，兩眼一閉就睡覺。”
媽媽點頭：
“當時你換了一個小房子租，我就知道你經濟壓力大，爸爸媽媽也幫不了你多少，我就沒說話。”
她再次看向臥室的方向：“你爸爸累了一輩子，不能再讓他出去了，我怕哪天他回不來了。”
李洛拿紙擦著鼻涕：“所以，我堅持到現在嘛，現在好了，我過得好多了。”
“看出來了，媽媽還不知道你？”
“你像大學一樣搞鍛鍊，肯定是好一點了。”
“不用再告訴媽媽你做了什麼事了，媽媽也老了，跟不上時代，沒有好的建議。”
她的眼裡全是李洛：“媽媽只希望你開心，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就像高三那會大家都在寫‘我要上什麼什麼大學’時一樣。”
“別人都是北大清華，你寫的是你要想不做什麼就不做什麼。”
“媽媽覺得你自己想不出這麼震撼的話，查閱了資料，才知道是康德說的。”
“自由不是想做什麼就做什麼，而是想不做什麼就不做什麼。”
“太自由了，太有志氣了。”
“但想要隨便拒絕別人，你要吃很多很多苦。”
“但媽媽永遠支援你。”
媽媽靠在沙發上，臉上的皺紋在笑容下更深刻了。
她上下打量著李洛，越看越覺得兒子回到了以前大學時的樣子。
她說：“你現在已經走出第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