坍縮並沒有停止,但它的性質徹底改變了。
如果說之前,水晶心臟的計劃是進行一次乾淨利落的“硬碟低階格式化”,將一切資料歸零。那麼現在,林凡的“邏輯炸彈”就像在格式化進行到一半時,往硬碟裡瘋狂複製了一部八百集的超長連續劇,而且每一幀都是加密的亂碼。
格式化程序陷入了死迴圈。
整個空間不再是單向地奔向毀滅,而是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平衡。毀滅性的引力依舊存在,將一切都向著中心那個點拉扯,但林凡注入的那些“bug”——那些情感、記憶、可能性的碎片——又在不斷地從內部產生著微弱卻堅韌的“斥力”。
引力是“零”,是秩序,是終結。
斥力是“一”,是混亂,是萌芽。
一收,一放。一縮,一脹。
宏偉的“無”之海洋,連同那顆巨大的水晶心臟,以及林凡那化作了無數碎片的意識,就在這“零”與“一”的交替中,開始了一場前所未有的、宇宙級的……圓舞曲。
林凡的意識在其中沉浮。他感覺自己像是在一鍋即將沸騰,卻又被強行冷卻的水裡。一半是迴歸死寂的冰冷,一半是萌發生機的燥熱。他的“世界之種”被徹底打散,但那些核心的“可能性”卻因為這場“舞會”而得以保全,與那些“饅頭”、“雨傘”的記憶碎片糾纏在一起,隨著節奏飄蕩。
【……邏輯悖論。】
水晶心臟的意念再次響起,但這一次,不再是冰冷的宣判,而是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困惑。
【……指令:刪除‘冗餘情感資料’。結果:‘冗餘情感資料’引發‘系統邏輯’衝突。結論:無法刪除。】
【……指令:繼續執行‘奇點’重啟方案。結果:‘冗餘情感資料’汙染‘奇點’純粹性。結論:方案無法達成預定目標。】
它像一個最精密的計算器,被強迫去計算一首詩的重量,去分析一幅畫的顏色成分,結果只有“錯誤”和“溢位”。
“這就對了嘛。”林凡的意識重新匯聚起來,雖然依舊虛弱,但穩定了許多。他不再是一個模糊的人形,而是更像一團閃爍著微光的星雲,在這場宏大的圓舞曲中找到了自己的節奏。
“老兄,我跟你說,你這套系統啊,底層架構就有問題。你那個‘終焉架構師’,是個技術大牛,沒錯。但他肯定是個單身狗,而且是母胎單身那種。”
水晶心臟沉默了。它無法理解“單身狗”這個詞彙,資料庫裡沒有任何對應。它將其歸類為又一種新的“亂碼”。
“他不懂。”林凡的意念悠悠傳來,像個循循善誘的心理醫生,“他創造了生命,就像寫下了一段程式碼。他希望程式碼完美執行,不出任何bug。但他不知道,使用者使用軟體時,最喜歡的往往不是那些設計好的功能,而是一些意想不到的、能帶來驚喜的bug。”
“你管那叫‘混亂’,我管那叫‘樂趣’。你管那叫‘錯誤’,我管那叫‘人性’。”
林凡的星雲形態,隨著他的“講述”,開始主動地、有意識地將那些記憶碎片“表演”出來。
他沒有能力去重建一個真實的世界,但他可以在這個資訊層面上,模擬出那些場景。
於是,在“零”與“一”的舞步間,一幅幅光影浮現。
一個飢腸轆轆的旅人,在風雪中看到了遠方一戶人家的燈火,那光芒本身,就構成了一種“希望”的邏輯。
兩個語言不通的孩童,透過一個鬼臉,瞬間明白了“友好”的含義,完成了最高效的“資訊交換”。
一位垂暮的老人,撫摸著一張泛黃的照片,臉上露出的微笑,其蘊含的“資料量”,比一顆恆星的生平都要龐大。
這些畫面,在水晶心臟看來,全都是無法量化、無法歸類的“垃圾資訊”。但這些“垃圾資訊”卻像水一樣,無孔不入地滲透進它的每一個邏輯迴路。
【……‘希望’……無法定義。】
【……‘友好’……違反“熵增定律”。】
【……‘回憶’……高耗能、低產出的冗餘運算。】
它的分析還在繼續,但林凡能感覺到,它的“處理方式”正在悄然改變。它不再是粗暴地嘗試“刪除”,而是在試圖……“理解”。
它在用自己那套冰冷的、絕對理性的邏輯,去解構一滴眼淚的成分,去分析一個擁抱的力學原理,試圖從中找出合理的、能被納入“秩序”的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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