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文乾清宮帝心驚愕,暫且按下不表,先言內閣機樞磨刀霍霍。
高拱與張居正政見屢次不合,二人已有間隙之意,尤其馮保管家徐爵與張居正管家遊七暗中來往密切,已經被高拱察覺。
高拱宦海沉浮幾十年,他政治嗅覺敏銳的察覺到,張居正已經和馮保沆瀣一氣,自己若是不採取行動,恐怕中樞大權就要易主。
這日,高拱將內閣值房一干要務搬自家中辦公,對於此舉,張居正已經見慣不驚。
朝中早有議論,言道:大明有兩個內閣值房,一個在紫禁城東邊,一個就是在高閣老家。
只有高拱知道,他今日要幹什麼,有些事情是不能在內閣值房辦的。
高拱在家中辦公,朝臣彙報工作自然也要往高拱家中去,高拱先是接見了兩撥官員,一撥彙報邊防、一撥彙報郡治,最後又商討了下兩淮鹽課的事情。
三輪下來,高拱早已筋疲力盡,剛剛趴在書桌打個了盹,後腳就被大嗓門的管家高福吵了起來。
“吵吵什麼,有你在,老夫就得少活十年!”
高拱皺了皺眉,吐槽了一句高福。
高拱年事已高,但並無子嗣,因此早已將跟隨自己多年的管家高福當成了自己人。
“老爺,您交代的事兒,小的都已經辦妥,這幾個都是山東有名的廚子。
高福恭恭敬敬的稟報。
高拱點了點頭,說:
“你辦事兒,老夫素來放心,時辰也差不多了,你去門口迎客吧。”
高拱話音剛落,便另有一小侍進來稟報:“老爺,左都御史葛大人求見。”
“你看,說曹操曹操到,走,跟我一起去迎客去。
葛守禮,字與立,號與川,濟南府德平人,嘉靖八年中進士,現任左都御史。
“與立兄,等你等好久了。”
葛守禮年長高拱八歲,因此高拱先迎了上去。
“卑職見過元輔大人,讓元輔久等,卑職誠惶誠恐啊。”
“哎,你這是哪裡話,今日是家宴,與立兄不必多禮,你叫我肅卿就行。”
兩人一邊寒暄一邊朝府內走去。
兩人剛剛坐罷,高拱給高福使了一個眼色,後者會意立馬退了出去。
“與立兄,你奉皇上聖諭巡撫兩淮,清理鹽法,督察各部官員,禁革奸弊,已有三個月了吧?
此次鹽法興舉,奸弊革除,商賈疏通,邊儲給足,你立有大功啊!”
高拱朗聲笑道。
葛守禮一聽,頓時皺起了眉頭,舉起手中酒杯一飲而盡。
高拱好奇,又問:
“與立兄似乎有難言之隱?”
“閣老有所不知,自成化以後,宦官權重,奏、討兩淮、浙鹽無數,但兩淮之地卻積欠鹽至七百餘萬引,導致商引壅滯,鹽法日壞!
卑職此次前去兩淮清理鹽法,那邊官商勾結、官官相護,又有宦官作威作福,真是寸步難行啊!”
葛守禮言罷又飲了一盅。
高拱越聽臉色越青,他也拿起酒杯,隨了一盅,拍案吼道:
“又是宦官!這些閹奴就是我大明的蛀蟲,那個馮保不也這樣,整日狗拿耗子,多管閒事。
“與立兄,若不是你這次去兩淮,老夫還不知道兩淮竟然已經亂成這樣,這批酒囊飯袋的廢物,回頭內閣議事,兩淮班底得換一批了…
高拱性子急、脾氣大,朝臣都有目共睹,只是高拱突然大罵馮保,著實讓葛守禮嚇了一跳。
“閣老,小心隔牆有耳啊!俗話說的好,近水樓臺先得月,那馮保整日在大內跑逛,自是甚得恩寵。
君子易處,小人難防,還是跟那馮保不要撕破臉皮的好!”
葛守禮性子謹慎,他不想得罪馮保。
“哼,老夫怕他?”高拱夾了一筷冷盤嚼在嘴中,頓了頓,繼續說道:
“馮保比嚴嵩、嚴世蕃如何?徐階、趙貞吉、李春芳、殷士儋,哪個不比他強?
這些人照樣不都是敗的敗,死的死,被老夫驅出京城,與立兄,不是老夫誇下海口,你且看好,不出三年,老夫就教馮保滾出京城。
高拱說這話時,大有炫耀之意。
葛守禮不置可否,他深知高拱雷厲風行的手段。
正在這時,高福突然端著一大盤菜拐了進來。
葛守禮聞見菜味,抬頭一看,頓時雙眼一亮,只見高福先上的這兩道菜,一道是蔥燒海參,一道是糟熘魚片,全都是自己愛吃的山東名菜!
“唔,聞著真香!與立兄你看看,這兩道菜與你家鄉的能比的了嗎?”
葛守禮上午忙著彙報公務,還沒來得及用膳,便又被高拱傳召家中。
又聽得高拱說了半天,早已飢腸轆轆,此時看見這兩道名菜,禁不住吞了一口涎水,連忙說道:
“閣老費心了,這兩道菜,聞著味道正宗的很呢!”
高拱笑著作了個請的手勢。
葛守禮也不客氣,夾起一塊魚片放入嘴中,果然醇香鮮嫩、軟滑有味。
高拱見葛守禮吃進了嘴裡,心裡大喜,面上卻露憂愁之色,長嘆了一聲。
葛守禮見狀,放下碗筷,問道:“閣老似乎也有心事?”
“與立兄,真是什麼事情都瞞不過你。
與立兄,你憑心而說,我當首輔這幾年怎麼樣?”
“閣老,經邦治國、燮理陰陽,真乃我大明奇才!”
高拱城府極深,這話問出,他也有自己的考量。
吃人手短,葛守禮又與自己故交多年,於情於理,他定然會撿好聽的說。
“可眼下,恐怕事有變數,有人覬覦這個位置。”
高拱說完,側眼偷瞄了一眼葛守禮,觀察他的反應。
“此人,莫非是張居正?”
葛守禮小心的尋問。他瞬間明白今日這頓飯恐怕吃的沒有那麼簡單。
“正是,與立兄有所不知,你走這三個月,皇上龍體是與日俱下,一旦…一旦皇上鼎祚有變,太子登基,張居正恐怕按耐不住,就要跳出來了。”
高拱緩緩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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