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隆慶帝中風得了妄症之後,太醫院的太醫分為三班,日夜輪換的守在乾清宮,朱載垕連吃了幾天祛火去邪的湯藥,又禁慾多日,身體稍微有些好轉。
這日,朱載垕還奇蹟般的去暖閣處理了一會兒政務,批了幾道簡單的摺子。
對於一些晦澀難懂的政務,他看了一會兒便覺得頭疼,索性將這幾份摺子一分為二,一部分交給首輔高拱,一部分交給次輔張居正,自己則興沖沖的回了乾清宮。
高拱名為首輔又身兼吏部尚書,這幾日因朱載垕病情加重,高拱下發諮文令各部衙門須每日有人員當值,不得空守。
今見朱載垕身體有了好轉之象,高拱這才令各部堂衙門都回去歇息,而自己卻鐵青著臉乘轎往吏部而去。
張居正見高拱這般模樣,長嘆了一口氣,他深知高拱是因為剛剛地方用人之機,與自己爭執不下,心生怨氣。
高拱生性多疑,又喜獨斷專權,之前內閣的陳以勤、趙貞吉、李春芳、殷士儋,哪個不是都被他趕走的?
如今內閣只剩兩人,高拱又一直對自己抱有戒心,如若自己再不採取些什麼行動,恐怕下一個被趕走的就是自己了。
想到這裡,張居正頓時覺得後背冷汗直流。
回家的一路上,張居正心神不定,他反覆推敲高拱要用何種手段對付自己,自己又該用何種辦法應付。
正思躊間,忽然轎子穩地一停,傳來一聲長長的吆喝。
“落轎——”
張居正知道是到家了,他掀開轎簾,緩慢下得轎來,卻不曾看見管家遊七,於是朝身邊人問道:
“遊七哪裡去了?”
“回老爺話,遊管家一大早就揹著包袱出去了,至今還沒有回來。”
張居正點了點頭,不再說話,直顧朝府中走去。
張大學士府在京城也算的上是名門豪宅,不僅佔地面積大,而且佈局一律都是按江南園林來裝修的。
爾後多年,張居正又根據自己愛好,不斷開土、修葺改進,方有今日之規模。
張居正剛穿過前院,便聽得後院傳來一片歡聲笑語,他緊皺眉頭,故意放輕腳步,朝後院走來。
“轉起來了,轉起來了!”
“允修,我的陀螺要比你轉的更快!”
一推開門,張居正勃然大怒,只見自己的大兒子張敬修和二兒子張嗣修,帶著自己幾個小兒子在玩陀螺。
明朝時期玩具型別豐富多樣,陀螺就是最具代表性之一,明朝的陀螺是用木頭、竹子等材料精製而成,透過細繩繞住陀螺體而進行旋轉,這樣陀螺就能不僅旋轉穩定、還旋轉時間長。
平日裡張居正課子甚嚴,這些本就該是兒童應玩的玩具,張居正是一律不允。
沒想到這幾日自己不在府中,家裡已然亂了套,更甚自己的大兒子敬修和二兒子嗣修兩人都是鄉試過關的舉子,現在應該加緊溫書備考才是,竟然帶頭在府中胡鬧!
而自己的夫人李氏竟然居中坐在大堂,饒有興致的看兒子們打鬧,這成何體統!
想到這張居正火上心頭,一聲厲喝劈頭蓋臉傳來:
“混賬東西,你們在幹什麼!”
後院正玩得起勁的幾兄弟對父親的進門渾然不知,此刻被張居正一聲厲喝,頓時都嚇的失了魂,愣在了原地。
院中所有侍從見張居正怒氣衝衝的樣子,一個個站起來都仗馬寒蟬,大氣都不敢出。
剛剛還熱火朝天的張府,此時瞬間鴉雀無聲。
李氏撇了撇嘴,笑笑道:
“老爺,你看你回來也不讓下人提前知會一聲,好讓他們給你備膳啊!”
“沒胃口!”
張居正沒好氣的回了一句。
自己一直相信棍棒底下出孝子,因此管家甚嚴,而自己這位夫人李氏卻慈愛的很,與自己治家理念可謂是大相徑庭。
“敬修,嗣修,你倆會試準備的萬無一失了嗎?”
面對著父親的質問。
嗣修不敢回話,低頭沉默不語。
敬修怯生生的應了一句:
“還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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