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北斗同樣粗暴的啃著肋排，沒有任何鋪墊的詢問道。
突如其來的話語讓兩個正在大快朵頤的同伴愣住了。
杜明手裡的肋排“啪嗒”掉在盤子裡，濺起的辣油染紅了他雪白的衣領。周小茜則嗆得猛拍胸口，灌下半杯酸梅湯才喘過氣來。
“老大你是說...”
周小茜的眼睛在燈光下亮得驚人，“要組固定隊？”
李北斗用餐巾慢條斯理地擦著手指：“比那更深。”
肉鋪昏黃的吊燈在他睫毛下投出扇形的陰影，“我是東海城城外東郊的，你們倆應該也不是東海城本地人吧？”
不等兩人回答，李北斗自顧自的繼續說道：“東海城好，天海城更好...而這，也僅僅只是剛剛開始著重發展幾百年的城市而已。”
“明都、史萊克城...”
“中部和西部那些早已經屹立萬年的城市會更加金碧輝煌。”
李北斗的眼睛閃爍著莫名的光芒，好似一團野火，好似一團生生不絕的銳意。
“我不會一輩子待在這個地方，我的生命不會一輩子用在這個地方。”
烤架上滴落的油脂突然發出劇烈爆響。杜明的手指猛地攥緊桌沿，指節泛出青白色。周小茜舔了舔沾著辣油的嘴角，眼睛裡跳動著危險的火星。
“接下來學院絕對會著重培養我們，資源的傾斜會讓我們的實力出現一個快速發展的時間段。”
“如果我推算的沒有錯，那麼接下來便是天海聯盟大比，我需要兩個隊友。”
“一班溫琴韻也好、二班余天巧也罷，他們的實力的確比你們倆強，但我不喜歡麻煩，我喜歡聽話，我不喜歡重新花費一番功夫再去建立我的地位。”
“你們兩個就很好。”
李北斗毫不客氣的話語可以說是毫無情商，但是杜明不在乎，周小茜也不在乎。
正如李北斗所說的，他在三班已經建立起了自己的地位，在兩人眼中，身為強者，身為老大的李北斗天然有這樣的資格對他們說這樣的話。
“是藉助這一次機會，將名字徹底書寫在東海學院的歷史之中，以此為跳板甚至是書寫在整個東海城的歷史之中...”
“還是僅僅就這樣滿足，像此前東海學院無數的學長學姐一樣，吃下學院給予一班的資源，成為一個不錯的魂師，然後找到一份不錯的工作，度過一個不錯的人生...”
李北斗的眼神妖異，半人半妖的血統讓他的容顏從小到大都是一種俊朗妖異的模樣，讓人心生歡喜，心生好感。
但此時此刻，李北斗眼中的那團火焰將那股銳利徹底的覆蓋在他的身上，右手伸出，輕輕地點在桌子的正中央，“揚名立萬...還是止步於此...”
油燈的火苗劇烈搖晃起來，將三個人的影子投射在油膩斑駁的牆壁上，像是三個正在裝腔作勢的小怪獸。周小茜突然抓起餐刀狠狠扎進桌面，“”咔嚓“”一聲，刀尖穿透了兩寸厚的橡木板。
“老孃要當刻在學院大門上的名字！”
她的聲音大得整間店鋪的客人都轉過頭來，手腕一抖，餐刀在桌面上又深入三分，正好切斷一隻爬過的蟑螂，“什麼不錯的工作不錯的人生——去他媽的！”
十一歲的少女眼睛亮得驚人，帶著這個年紀特有的無畏與狂熱。
李北斗注意到她握刀的手在微微發抖，不是害怕，而是興奮。
作為從小在山村長大的女孩，周小茜比任何人都更懂弱肉強食的道理。
杜明卻沉默了。細碎的星光在他指尖流轉，這是他緊張時無意識釋放武魂的表現。
李北斗記得入學檔案上寫著，這孩子來自東海城最貧窮的南城區，父母都是普通工人，能進入魂師學院全靠驚人天賦。
“我...我父親說...”
杜明的聲音細如蚊吶，“魂師學院畢業...能進大公司...就是光宗耀祖...”
烤架上的火星突然爆開，照亮了少年漲紅的臉。
李北斗看到他校服袖口磨破的線頭，看到他鞋底開裂又被笨拙縫補的痕跡。
“但我想...”
杜明猛地抬頭，眼中竟有淚光閃動，“我想讓爸媽搬出貧民窟！想讓他們走在街上時，別人會說'那是杜明研究員的父母'，而不是'那兩個掃大街的'！”
這番話說得磕磕絆絆，卻讓整個店鋪安靜下來。
周小茜的餐刀“噹啷”掉在地上，她伸手揉了揉發紅的鼻子。
李北斗忽然站起身，他比兩個同伴都高出半頭，半妖血統讓他十一歲就有了十四五歲的少年身形。他拿起三杯酸梅湯，將其中兩杯粗暴地塞進同伴手裡。
“乾杯。”他說，聲音裡帶著不容置疑，“為我們的名字刻在東海學院大門上那天。”
玻璃杯相撞的聲音清脆悅耳。
周小茜一仰脖灌完整杯飲料，把空杯子砸在桌上時又恢復了那副大大咧咧的模樣：“老大，你說接下來怎麼辦？我們都聽你的！”
李北斗從懷裡掏出一張皺巴巴的紙，上面密密麻麻記滿了筆記。
“天海聯盟大比，少年組十歲到十五歲都能夠報名。”
“三人賽、五人賽、七人賽都是我們保底的選項。”
“三人賽固定我們三個參加，五人賽、七人賽看其他人的想法，聽話就一塊，不聽話，那我們把三人賽的冠軍拿下來也夠揚名了。”
李北斗的話語篤定，仿若只要三人才加，那匯聚了整個東海地區五個一線城市，數十個二三線城市的少年天才們便只會被他們踩在腳下。
“可...可是，我們好像和其他人不熟啊？”
杜明怯生生的舉起手，有些疑惑的詢問。
李北斗搖搖頭，開口道：“龍主任絕對不會放棄人才，我們這一屆的人絕對會被集中在一起重點培養。”
他修長的手指劃過紙面，“溫琴韻的音波控制、夏飛瑤的荊棘藤蔓、余天巧的冰晶白鶴...這些人都可能成為我們隊友。”
“也都有可能成為我們的競爭對手。”
杜明突然倒吸一口冷氣：“那...那不是要天天和女生打交道？”他的臉瞬間紅得像桌上的辣油。
“出息！”
周小茜一巴掌拍在他背上，“先說好，訓練時我可不會手下留情！”
三人的笑聲驚飛了窗外棲息的麻雀。
李北斗看著兩個同伴稚氣未脫的臉，心裡某個堅硬的地方微微鬆動。
夕陽透過油汙的玻璃窗，將三個小小的身影拉得很長很長。他們面前是啃了一半的肋排，灑落的酸梅湯，和一張寫滿野心的紙。
在這個尋常的傍晚，三個十一歲的孩子做出了影響一生的決定。
肉鋪老闆老張擦著酒杯，看著這三個奇怪的小客人，搖搖頭笑了。
每年開學季，他都能見到這樣意氣風發的少年魂師，但最終能堅持到畢業的...又有幾個呢？
“加盤炒兇狼肝，算我請的。”
老張突然把一盤香氣撲鼻的炒肝放在他們的面前。
“謝...謝謝老闆。”
杜明細聲細氣地道謝，卻被周小茜一把摟住脖子，險些把臉按進剛上的炒肝裡。
“有什麼好謝的！”
周小茜大咧咧地抓起筷子，“吃就完了！”
她粗魯的動作讓醬汁濺到了李北斗的袖口。
少年皺了皺眉，卻沒有發作。
半妖血統帶給他的不僅是俊美相貌，還有遠超同齡人的自制力。他慢條斯理地擦拭著衣袖，目光卻落在店外飄落的梧桐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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