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剛聽到雞叫,他就醒來了。
鑽出床底,簡單洗漱,吃了十幾個包子一碗藥膳後,就開始繼續練拳。
一邊練拳,一邊琢磨著接下來挑哪個武師榜暗勁切磋。
跟實力差距不大的頂尖武師切磋,他根本收不住手,也不可能作死留手,所以還是找那些渣滓,直接打死完事。
即便掌握了能生撕虎豹的非人力量,霍元鴻心中依然還是有一條底線在,他不希望有一天,自己也成了曾經最憎恨的模樣,成了曾經的惡龍。
“銀鞍照白馬,颯沓如流星,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
霍元鴻默唸著兒時聽說書先生講過的話,這據傳是舊朝那位青蓮劍客所作,也是那之後,他賭上了一切痴迷追求武道,十年如一日,再苦再累,只要還有一線希望,就都會拼命追逐。
這,也是他最開始想要練武的初心、夢想。
“世家壓迫,武師恃武驕縱,扶植幫會魚肉百姓……”
“我只是個普通人,沒什麼大志向,只是希望能對得起父親,對得起那些照顧過自己的人,也希望不要再有更多底層人,像曾經的我一樣淋雨了……”
“底層人沒有傘,那就由我來做這把傘,做津門武道高手頭頂懸著的一把刀。”
作為一個純粹的武夫。
他不懂什麼以大局壓人。
他會的,就是以一對鐵拳,誅盡世間不平事!
上午,霍元鴻正在天寶樓練功的時候,忽的有人急匆匆來找他。
是那個羅大力!
“霍教習,季公子來咱們武館了,在到處搜捕主脈那邊過來的池師叔一行人,也不知是怎麼回事?”
羅大力滿臉驚慌的急急開口。
“知道了,我回去看看。”
霍元鴻微微點頭,看來這季公子還是明事理的,沒因為私交輕拿輕放池家小姐想要偷佈防圖一事,即便其實還沒開始偷。
不過,他也得趕緊回去看看,這年頭匪過如梳兵過如篦,誰也不知季系新軍會不會也亂來。
老徐可還在閉關吸收藥力,不能被輕易打攪,況且父親他們也在武館。
天寶樓距離武館倒也不遠,匆匆來到門口,就看到外面站著一圈端起新式洋槍計程車兵,將武館圍了起來,不遠處還停著輛加裝了鋼板的西洋車。
“什麼人?”
一個腰間配槍的青年軍官走了過來。
“我是霍元鴻。”
報出名號,這青年軍官眼中閃過一絲異色,打量了幾眼後,就揮手命門口的幾個士兵讓開道路。
霍元鴻大步走進武館內,一路走過,看著那些士兵雖到處翻找比對著面孔,但互相監督沒人順手牽羊拿走點什麼。
翻出的一些銀元、值錢東西也是放回原處。
不錯。
霍元鴻微微點頭,對季系這些人的初面印象,還是不錯的。
不多時,他就在一名軍官的引路下,找到了正在參觀著練功房的俊美男子。
“霍師傅,久仰大名。”
年輕人學著武道界的禮節,拱了拱手。
“季公子。”
霍元鴻也抱了抱拳。
“先前季某在客房那邊,看到了一些朝氣蓬勃的少年人,很是歡喜,我天朝的根子腐朽得太深了,父親跟我都認為,日後的希望,在這些還沒被汙染的年輕人身上。”
季公子微笑道,“霍師傅一樣,在你身上,我看到了有如初升朝陽般的勃勃生機,跟吳家那些人的腐朽氣大相徑庭。”
“公子的意思是?”
“吳家太囂張了,這種關頭還想著挑起內鬥,倘若在其他地方也就罷了,但在津門這種重地,你覺得,我們真能容忍吳家那樣的腐朽世家待著,就不怕日後跟洋人打的時候被背刺?”
“我們這次來,就是要先將吳家解決了,清除津門的內患!霍師傅若是有意,可以來我這邊當副官,一起對付吳家!”
季公子坦然道。
“我會考慮。”
霍元鴻點頭。
“那好,也不急,沒找到姓池的,我就先走了,今晚的宴會霍師傅若是有空,不妨也來參加一二。”
季公子笑著道。
“好,一定。”
將這督軍公子一路送出武館外,目送著大隊的季系新軍小跑著護衛西洋車離開,霍元鴻才返回武館。
確認老徐沒問題後,就來到了客房,看到那些朝氣蓬勃的少年人還在努力站樁。
“練武太慢了,讓他們加入季系,增強自保能力倒也不錯,幾十人持著槍,在沒有遮掩的空曠處,能直接打死未穿戴重甲的武道高手。”
霍元鴻回想了下關於季系的情況,這股勢力算是新起之秀,握著幾千條新式洋槍,十六門炮,還有一位神秘的頂級高手撐腰,在天朝境內有著舉足輕重的影響力。
事實上,天朝的洋槍儲備不算少,據興武盟的暗探估計,京城那邊至少儲備了五萬條洋槍,各大世家暗中私藏的槍械加起來也不會少於兩萬!
只是為了穩定,為防止手下人掌握了洋槍這種“啪”一響就能打死武人的殺器後不受掌控,威脅到武道世家的地位,就遲遲不肯發放。
除拱衛京城的武衛軍配備了兩萬支新式洋槍外,其餘各地已發放的槍械,七十二州加起來也未必能過一萬!
所以,有著幾千條槍、上萬號人的季系,已經算除了武衛軍外最強的一股新軍了!
季系的成員,也是以普通人和留洋歸來的年輕俊彥為主,朝氣蓬勃,跟世家走不到一路!
當然了,讓院子裡這些人直接加入季系,霍元鴻也不放心,萬一被拿去當炮灰用就麻煩了。
所以……
“那個教官的位置,我也去爭一爭,將來在我麾下做事就好。”
季公子邀請他副官,他自然是不會去的,否則一直跟著處理瑣事還怎麼練武,但教官倒是可以當下。
反正據他所知,這個位置也不是真的要教功夫,讓武師、宗師教一些普通人功夫也太浪費人力了,所以其實是作為跟武道界對接的話事人存在。
不止如此,他還有一個考量,就是清剿那些幫會。
幫會的人太多了,背後又有著錯綜複雜的關係,靠他一個人根本清剿不過來,也不值得費這個工夫。
但幫會不清剿,他們就只能一直擠在客房,也不是個事。
要能用季系的人手清剿,倒是可以省卻他的時間精力,也可以威懾下幫會背後的大網。
他甚至可以藉著搜查匪徒的名頭,派兵進入吳家駐地搜尋,確定吳炎坤的位置!
“更重要的是,大藥!”
霍元鴻眼中精光一閃。
季系剛推平了一個勾結洋人的世家,十之八九有大藥!
看來,今晚的宴會,有必要走一趟了!
……
“你覺得霍師傅如何?”
微微搖晃的西洋車內,正閉目養神的季公子突然道。
“還可以,沒有那股子腐朽氣息。”
一旁的年輕副官思索了下,回道。
“我也是這麼想的,可惜他生得太晚了,要能早生個幾年,如今已然化勁能壓服眾議,那個教官的位置我直接給他就行了,可惜到時候必然會有化勁前來赴宴,我也得考慮影響,不可能給一個連武師榜都未必擠得進的暗勁。”
季公子搖了搖頭,有些惋惜。
在他心裡,讓一個朝氣蓬勃的年輕人擔任季系教官,無疑比那些垂垂老朽的宗師要合適多了。
可這個位置,教功夫只是次要,主要是用來對接武道界,要挑選的人沒法服眾,那選了也沒用。
以對決血手羅那次,霍元鴻展露出的僅勉強有希望擠進武師榜的實力,還是太弱了些,至少也得武師榜六七十才能讓人信服。
“聽說這霍師傅膽氣過人,曾一人一槍衝陣,我倒是有些好奇,到時候面對一些打不響的洋槍,又會是什麼反應?”
季公子臉上浮現出一絲笑意。
照幾個幕僚的想法,其實是要試閃避槍械的本事,但他卻認為,到時候戰場上到處是飛彈,再能閃又有屁用?再說衝鋒陷陣的時候,可容不得躲閃!
所以,他想要的並非是那種能躲子彈的高手,而是心中有大氣魄、無懼無畏、信任他們不會用洋槍殘害同胞的英雄豪傑!
唯有這種英雄氣概的人物,才是可以託底的,不至於引狼入室!
“話說,你還記得昨天那個到處挑戰的武瘋子沒?”
季公子笑了聲。
“記得,此人俠以武犯禁,無法無天,該殺!”
年輕副官凜然道。
“你看到的太少了,還得多磨練下,我問你,這武瘋子可曾害過那些行的端做得正的武師?”
“這……好像,沒有吧?”
副官一怔,仔細想了想,發覺除了那個凌辱了不少女子的渣滓申屠辰、替吳炎坤幹了許多走私販賣大煙髒活的義弟,以及另外幾個渣滓當場斃命外,其餘被挑戰的武師,為人正派的頂多只是受了點小傷,犯過小錯但罪不至死的,也只是受了重傷要躺床上罷了。
“他是想做判官,做懸在武師頭頂的一把刀,衙門判不了的,他來判,若在太平盛世,這種濫用私刑的行為自然要嚴令禁止,但如今是什麼時候?就該有這樣的判官,來審判那些胡作非為的武師,讓他們知道畏懼!”
季公子把玩著手裡的盒子炮,平靜道。
“這個人,我保了!”
“他要願意露面,我會說服老頭子,配齊裝備,讓他統領暗部的持槍武者,真正成為津門黑夜的制裁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