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這裡已經圍了兩圈的兵士。
一個個綁得結實的漢子,被荷槍實彈的兵士用槍頂著腦袋,跪在地上滿是惶恐。
“大人冤枉啊,那些事都是下面混賬東西瞞著我們乾的,跟我們沒關係啊!”
“我就是個生意人,怎麼就成了幫會老大了,你們沒有證據可不能亂用私刑啊!”
“大人!大人!我願意將功補過,願意上前線去打洋人,我是內三合高手,給我一把槍就是神槍手!”
看到有個像是高層軍官的來了,不少幫會頭目紛紛喊了起來,或是叫冤,或是求饒。
但等到看清了來人,他們一個個都像是掐住了喉嚨,喊冤聲戛然而止。
這個季系高層,他們認識。
就是前陣子被吳家懸賞的那個泥腿子。
他們中不少人還曾參與過圍獵,只是衝在後面僥倖活了下來。
只不過,那時候他們還是獵人,還是聞到血腥味的群狼。
可誰也沒想到,僅僅不到一個月工夫,他們就成了階下囚。
而那個被他們視作獵物的少年人,已然今非昔比,坐在高臺上,一言即可定他們生死。
可真是世事無常,造化弄人啊!
不少幫會會主,都已經絕望的癱軟在地,知道自己完蛋了。
哪怕有些當時忍住了沒敢動手的,也陷入了絕望,身為幫會頭子,他們自己犯的事自己清楚,若非此前有世家之人在背後罩著,早就被秋後問斬不知多少回了。
有一個算一個,砍十次腦袋都不夠!
如今碰上個不懼世家的硬茬子,他們在民間為威作福的日子,也就走到頭了。
少數幾個還在求饒的,也被後面兵士一槍托砸在腦門,砸得說不出話來。
“那個人犯的是什麼事?”
霍元鴻指了指其中一個鬍子拉碴的漢子,問了聲。
“此人名叫黎大奎,是鐵拳會的會主,為人其實還算可以,哪怕收保護費也會給人留條活路,定規矩不收那些過不下去的百姓例錢,但可惜幫會哪有什麼真正的義氣,幾乎都是烏煙瘴氣,他麾下的鐵拳會會眾也自然幹過不少欺壓百姓的事,也有不少百姓被逼得賣兒賣女,走上絕路……”
“正常來說,像黎大奎這樣在幫會頭子算有點底線的,是能暫時留下一命,等開戰了去前線贖罪,但季公子說了,亂世用重典,未免有些人太會演戲,寧殺錯不放過!”
身旁的軍官翻了翻卷宗,很快說道。
“他的命先記著,讓他見一見家人,然後上前線打洋人去。”
霍元鴻道了聲。
這個黎大奎,他有印象,就是殺血斧會會主那晚碰到的幫會大哥。
當時這黎大奎以為他是找不到所屬幫會位置的新人,就好心的拉了他一把,讓他假裝是鐵拳會的人,以防胡亂走動被血斧會認為是刺客,還讓他真混不下去了可以去鐵拳會。
多少,還算有點良知的,可惜走上了幫會這條路,就回不了頭了。
不過良知是良知,犯錯是犯錯,他不會因為黎大奎還心存良知,就無視其帶領幫會犯下的過錯,赦免死罪。
但因為對方那晚的一點善意,他會給對方一個機會,一個見一見親人,然後奔赴前線,死在保衛民族戰場上,給後人贖罪的機會。
“砰砰砰砰砰……!”
隨著槍聲響起,一個個在津門為威作福的幫會會主都倒在了血泊中。
津門的天,也終於出現了一線光亮。
“我…我沒死?”
黎大奎有些茫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他因為幫會規模不大,跪在最後排,連霍元鴻的面孔都沒看清。
“走,霍教官要見你。”
兩個兵士將他架了起來,帶到了霍元鴻面前。
“是你!”
黎大奎認出了這個年輕人,只是初見的時候,對方還只是個有著一腔血勇、卻不得不在幫會高手圍殺下奪路狂奔的孤勇者。
而此刻再見,看著周圍站得筆直的兩排兵士,看著霍元鴻那一身鋥亮的黑色軍官服,黎大奎不禁有些恍惚。
當年的孤勇者,已經不再是一個人了。
已經走到了高處,擁有跟他們背後那些惡龍博弈的資格了。
“最後點時間,跟你兒子多見見吧,以後上了戰場打洋人的時候,不要讓我後悔今日的決定。”
霍元鴻拍了拍黎大奎的肩膀,站起身來離開了。
“還有,我不是什麼六仔,我叫陳大林。”
跟那晚一樣的聲音遙遙傳了過來,看著霍元鴻已經遠去的背影,黎大奎站在原地,怔怔出神。
“走吧,記著霍先生的話,上了戰場別當孬種,多打幾個洋鬼子,別給他丟臉。”
劉梓瑞也拍了拍黎大奎肩膀,大步離開了。
當初無意間的一絲善念,如今……已然開花結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