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輩相伐之域,距我天道星門不過咫尺,恐有流矢烽火,穿雲破界而至……”
烈陽實權丞相晏離身著絳紫雲紋朝服,玉笏垂首,聲如渾厚古鐘,迴盪在寂靜殿宇。
帝座之上,帝鴻坤冕旒低垂,十二琉珠掩映下眸深如淵。
宰輔所言,字字句句皆撞在他心鼓之上。
德諾血戰之地毗鄰天道星系,無異於懸利刃於額前,稍有不慎,則烈陽萬年基業必為池魚之殃。
更深層的不安如同蝕骨寒冰,晏離所慮不無可能。
杜卡奧那個狂徒,其兵鋒所指,究竟是德文……還是他烈陽?
後神河昔日三足鼎立之勢早已崩解!
光之誓言熄滅,徒留利益權柄如暗礁星塵,在虛空中險惡碰撞。
帝鴻坤指尖在帝椅扶手上輕叩,沉悶如驚雷暗,“卿以為,當派遣何人前往斡旋德諾之爭?”
晏離長揖及地,“遣尋常星使持節,怕難懾彼輩如燎原烈火之勢……”
“然,若陛下以萬乘之軀親臨,彼虎狼戰場,戾氣沖天,恐汙神體!”
他略微抬首,扭頭看向身側的儲君,也是主神帝鴻坤的孩子,道:“何不遣殿下代陛下前往斡旋兩族之爭?”
“啟稟陛下,臣願往,替陛下解憂。”
玉階之下。
儲君身披赤金雲紋朝服,如旭日穿雲般自眾臣佇列中昂然出列。
“何人願陪同?”
帝座之上,帝鴻坤冕旒微顫,深邃帝眸中掠過難以掩飾的欣然,不愧是他嘔心瀝血培養出來的儲君。
看著孩子這般沉穩氣度,一個久藏的念頭如春日冰裂般清晰起來。
待此星海風波平息,便該將這“主神”之位,正式交付於他了。
“末將潘震,願為殿下前驅執戟,踏碎修羅血域而往,護我烈陽神威無傷!”
這時,已經走上歷史舞臺的潘震,闊步自武將佇列走出,單膝重重觸地,抱拳聲如擂鼓。
他是自幼與儲君同修,共浴神陽聖輝的伴讀,更是殿下歃血為盟,命魂相系的義弟手足。
儲君殿下代陛下前往德諾戰場,他潘震,又豈能不離鞍馬,生死相隨?
此乃骨血裡烙下的忠義道途。
“準!”
帝鴻坤看著玉階下這兩道如日月並立的身影,他彷彿看到了自己和未來的曙光。
少者的鋒芒,如熾熱的驕陽,取代沉穩如淵的遲暮長者。
烈陽,未來可期。
“退朝。”
……
散朝後。
夕陽,將連綿殿宇鍍上一層流動的赤紅。
烈陽儲君與潘震並肩而行,兩人的影子被拉的長長的。
儲君步履沉穩,雙手揹負於流金雲紋的廣袖之後,深邃的目光凝視著天邊那輪沉墜的赤陽,聲音裡摻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凝重。
“阿震,杜卡奧此人,論廟堂運籌、政道博弈,尚不及孤之萬一。”
“然,其兵鋒之銳,性情之狂,放眼後神河星海茫茫,亦堪稱舉世無儔。”
“哈哈哈!!!”
“大哥此言,未免抬舉那匹夫!論治國平天下,您是我神以無盡心血灌注,烈陽億萬子民氣運所鑄。”
“他杜卡奧?區區一介匹夫,也配與兄長同列論道?”
“論統兵之道、沙場爭雄?”
“末將潘震,豈有服他杜卡奧的道理?”
“吾兄執掌神權玉柄,吾持劍橫掃八荒,這神河,終將俯首於吾之兄長前。”
潘震的笑聲猛然炸開,猶如金戈劈裂暮色,他闊步前行,虎目精光四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