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六月,蜀州地界陰雨不斷。
一連下了十天的雨,自是驅散了夏日的燥意,但也令府城北面的赤水河河面上漲一尺,堪堪與水則碑“平”字線齊平。
雖還沒達到往年洪澇的大線,但已令蜀州布政使司上下重視起來。
右使楊燁親自帶人去大堤查探水情。
除了命人日夜值守外,他還特意下令蜀州知府衙門做好準備,物資調撥、人員調配和預防等等。
一時間,府城內隨處可見身著蓑衣的衙差步履匆匆,跑遍每條街巷,通知每個住在低窪處的人家疏通各自屋前的排水渠。
便連濟世藥堂都有衙差登門。
不過與民宅住戶不同,東市屬於商戶集中區域,按照慣例都是由各鋪子出錢僱人維護溝渠。
銀錢不多,每間鋪子出三兩銀子。
因而陳逸便讓賬房先生劉全取了銀子交給衙差,登記後由他們帶去集市行會。
劉全將人殷切送走,轉頭回到藥堂,瞧見正坐在醫師身側聚精會神觀看他們診斷病人的陳逸,不禁心下納悶。
這位掌櫃的據說是位書生才子,怎麼看著他對醫道也有涉獵?
劉全朝門邊的學徒詢問道:“掌櫃的這幾天是不是都在跟著你師父他們瞧病?”
學徒回憶片刻,點點頭:“掌櫃的來了後,倒的確一直坐師父他們邊上。”
“不過他是不是在瞧病,俺就不清楚了。”
劉全瞭然,便讓他繼續擦拭門窗。
在瞧了瞧仍舊專注的陳逸後,他也跟著去櫃檯內,將算盤打得啪啪響,盤算上月賬冊。
連掌櫃的都在忙碌,他可不敢清閒下來。
對此,陳逸自然是不在意的。
距離藥堂眾人簽字畫押已經過去三天,期間他都是卯時就來,直到酉時才回。
除去正常的休息時間外,他都在結合醫道玄奧,提升醫技。
不可謂不用功。
再又將一名得了風寒的病人送走後,陳逸給出與醫師相同的診斷結果後,便端起茶盞抿了一口。
思索片刻。
他開口道:“李老,下回方子裡的白芍降一錢,效果相同,價格能便宜兩文。”
李老是濟世藥堂四位醫師中年齡最長的人,歲數已過半百。
雖說他不算名醫,但從出師至今,行醫也有三十年,藥方從未有過錯漏。
此刻聽到陳逸的話,李老面露古怪:“掌櫃的,您懂醫術、藥方?”
陳逸並不解釋,反而笑著說些和醫道無關的話:“咱們這兒來的都是窮苦人家,能給他們省點錢也好。”
東市內多是偏遠山族來人,或者中原過來討生活的手藝人。
每日風吹日曬,賣藝為生。
這幾天陰雨天氣,便是有來到東市的行客,也都匆匆來去,使得那些手藝人沒了收入。
就如方才受了風寒的那位,聽口音應是兗州人。
抓藥時便是掏出一文錢他都滿臉肉疼,著實看得陳逸暗自搖頭。
雖說他見多了窮苦人,也沒想過援手一二,但是分內的事情,他能做就順手做了。
李老聞言,卻是沒應下來,反而一臉嚴肅的說:
“掌櫃的,您若真懂醫術,方子改一錢就改了,不過您若不懂……”
沒等他說完,陳逸抬手打斷道:“聽我的。”
李老見他如此說,愣了片刻,方才說道:“稍後老朽嘗試一下新方子,若是無礙,白芍少一錢也不打緊。”
陳逸笑著點頭,起身去裡間倒水。
待他走後,李老面露難色的嘆了口氣,嘴裡嘟囔著門外漢懂什麼醫術?
旁邊的醫師聽到他們的對話,跟著小聲勸說:“李老啊,您別管掌櫃的懂不懂,暫且先聽他的。”
“您別忘了他手裡可還有著咱們的‘罪狀’呢。”
李老瞪著他們:“便是老朽真的做錯事,藥方都是老一輩的心血,豈是說改能改的?”
其他三位醫師勸說不動,便不再勸,轉而說道:“掌櫃的也算好心,給那些人省錢。”
李老兀自不忿,“他真要好心,就別讓老閆搬走。”
“先前王掌櫃訂的規矩就不錯,堂內藥材價格貴,旁邊的藥材鋪子價格便宜,倒是的確能給病人省錢。”
“掌櫃的來了,別說了老李……”
他們的話,陳逸聽到了,卻也不去理會。
藥材鋪子搬離東市是必須要做的。
否則王紀跟那位閆老闆閆海,與濟世藥堂之間的牽連太大,容易被有心人察覺。
至於改藥方……些許小事,值得去說?
陳逸本就不在意什麼故老規矩傳承,何況他這三日醫術進境順利。
四診、針灸之術都已達到熟練級。
結合醫道小成境界的玄奧和《傷寒雜論》,改個醫治風寒的小藥方,實在不足掛齒。
很快一天時間過去。
酉時不到,葛老三駕著馬車帶著蕭無戈、小蝶趕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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