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咕嚕嚕。
由四匹駿馬拉著的黑底紅紋呈現蛟首的車廂,緩緩從蜀州府城北門,沿著康寧街一路向南。
蕭驚鴻聽著周圍紛亂的聲音,稍稍拉開車廂一側視窗上的錦簾,透過縫隙看著車外景物。
距離探花郎李懷古馬踏巡街已經過去十日,康寧街邊上的酒肆、書院內的學子仍將其掛在嘴上。
有的用文縐縐的言語描述當日情景,文飾一句:“那日風光無限好,吾等拍馬不及也”,惹得鬨堂大笑。
有的說李懷古順風順水,前中探花,接著被安排到蜀州布政司任職,回來後還抱得美人歸。
可謂金錢、名利、美人樣樣齊全。
羨煞旁人。
而說到李懷古,這些學子自然而然的都會提到陳逸,罵一句“武侯府贅婿云云”,要麼“無恥下流”,要麼“有辱斯文”,總歸沒一句好話。
挑挑揀揀之下,隱藏在繁雜斥責聲中的唯有兩句好話。
一句“那首賀壽詞,吾等不如他也”,接著便時不時冒出一位學子附庸風雅,吟唱其中幾句,最後以“蕭侯老矣,尚能飯否”結尾。
第二句還算中聽的話便是:“蕭家贅婿寫給探花郎的半句詩很有韻味,奈何只有半句,無緣窺探全貌。”
雖然這句話之後,緊跟著的都是對陳逸的貶斥言語,但是沒人否認他的詩才。
“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
蕭驚鴻聽了片刻,便清楚這一句詩乃是出自陳逸之口,還是他當日強搶探花郎夫人時親筆所寫。
用方才那些學子的話說:“無恥敗類,竟將強搶民女描繪得如此文雅,偏偏我寫不出來,嗚呼哀哉……”
聽到這裡,蕭驚鴻蓋上簾子,默默靠坐在由鬆軟被褥填充的軟榻上。
她不得不承認——短短三個月時間,她的夫君就能惹得蜀州城這麼多學子、百姓唾棄,也算一種本事。
蕭婉兒瞧出她神色異樣,“二妹,可是累了?”
蕭驚鴻輕輕搖頭,眼眸中的銳利消散,“大姐,先前你寫信說,陳……夫君他有所改觀?”
見她主動提及陳逸,蕭婉兒嗔怪道:“還說呢,你一聲不吭的跑去巡視三鎮,現在才想起來問他。”
“姐……”
“好好好,大姐知道你沒錯,都是妹夫的錯。”
蕭婉兒打趣兩句,轉而便將她離開侯府前陳逸的表現講述一遍。
“你走後,妹夫就被關在房間裡,整日抄寫家規,偶爾看看書,從不抱怨。”
“其實妹夫這人不錯,尤其他的字……”
蕭婉兒想起陳逸的書法,便不由得想到那首由小蝶念給她的詩。
見她停頓,蕭驚鴻眼眸看過去,“他的字?”
蕭婉兒回過神來,拉著她的手微笑道:“二妹,字如其人,妹夫的字隨性飄逸,說明他為人率真灑脫。”
率真灑脫?
蕭驚鴻腦海裡浮現方才聽到的那些閒言碎語。
她的夫君風評似乎褒貶不一,字寫得好、詩寫得好應是真的,但率真灑脫和無恥下流就有待商榷了。
所幸此刻她已回到蜀州城,待回府後一問便知。
“二妹,等會兒你我先去祖父那裡。”
“好……”
便在這時,馬車稍稍停頓一下,打斷蕭婉兒和蕭驚鴻兩人的談話。
蕭婉兒坐穩些,疑惑問:“畫棠?”
車廂外的沈畫棠將馬車停在路邊,朝裡面回道:“大小姐,二小姐,有情況。”
聞言,蕭驚鴻直接拉開簾子朝外打量。
旋即她便看到不遠處一間裝裱行門外,幾名蕭家親衛打扮的甲士圍在那兒,中間還有一身著樸素長衫的老者,與一名蕭家丫鬟拉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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