勸說一陣,陳逸仍舊推辭,李懷古只得帶著雲香悻悻然離開蕭府。
兩人坐在馬車上。
雲香瞧出李懷古心神不屬,輕聲問:“李郎,在擔心不好和嶽明先生交代嗎?”
李懷古回過神來,搖頭說:“我在想輕舟兄。”
“他?”雲香想了想,道:“他好像跟我遇見的人都不同,很……很隨和。”
李懷古聞言嘆了口氣,“是啊,輕舟兄的確與眾不同,隨和隨性,與世無爭,淡薄名利。”
在他看來,唯有老師那樣的大儒方才擁有那種心性。
畢竟世人多為名利所困,越是才學出眾的人越會在意名利,一輩子奔波勞碌。
可陳逸身上卻完全沒有這種心思。
明明他年少有為,才學過人啊。
“那李郎,你打算怎麼辦?”
“先去貴雲書院回稟老師,希望他老人家不生氣吧。”
貴雲書院。
“他當真不肯來?”
寬敞的書房內,嶽明先生端坐在桌案前,神色間顯露薄怒,語氣不悅的說:
“侯府贅婿的身份確實難登大雅之堂,可老夫既已邀請他來參加詩會,自然會護持他。”
“加之老夫與居易先生多有書信往來,他的學生,老夫怎會置他難堪?”
下首位置,李懷古搖頭,“老師,學生已然盡力勸說,奈何……奈何輕舟兄態度堅決。”
“他還說,詩會上難免會提起今次科舉之事,而他兄長雲帆又是狀元,屆時難免會有人拿他們兄弟比較。”
嶽明先生聞言一頓,神色緩和下來,捏著鬍鬚說:“如此,倒是老夫考慮不周了。”
李懷古瞧著他的神色,想了想問道:“老師,學生有一事不解,您為何執意邀請輕舟兄前來?”
說著,似是擔心嶽明先生誤會,他繼續道:“若因為先前‘強搶雲娘’的事,學生已經在府衙說清了,此事與輕舟兄無關,他那樣做乃是出於好意。”
“好意?”想起那樁“強搶民女”的事,嶽明先生老臉嚴肅起來。
“方規,你當真這麼認為?”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母親即便方式過激些,但她也是為你著想。”
“別看此刻你與雲娘情真意切,往後的日子可不見得好過。”
李懷古苦笑著點頭應是。
道理他都懂,可他不願,也不會拋棄雲娘。
就如陳逸寫給他的紙條上所說,有些事做了興許未來會後悔,但是不做他會遺憾終身。
若是按照他母親的安排,找一門當戶對或者出身富貴的女子成親,那他一輩子都不會開心。
嶽明先生自是瞧出他的心思,擺了擺手不去說那些兒女情長,轉而道:
“老夫找那陳逸前來,主要為一字帖。”
“什麼字帖能得老師這般在意?”
李懷古可是知道老師除了精研學問外,尤擅書道,經常與書院的幾位先生一同品鑑書法作品。
而能得老師如此看重,不惜親自邀請,想來輕舟兄手裡定然有一幅名家所書的字帖。
嶽明先生悵然的說:“《永遇樂·誌慶蕭侯》,不知陳逸從何處尋了一位書法大家所寫,字生芳華啊。”
李懷古精神一震,“意境自顯?大魏朝能有這等書法的名家不多啊。”
嶽明先生想起那幅驚鴻一瞥的字帖,渾濁的眼睛裡湧現些許熱切。
“那可不是一般的書法,而是明顯迥異於魏青體的全新字型。”
李懷古瞠目結舌:“新體?意境自顯的新體字帖?”
勿怪他驚訝,實在是這件事若為真,便足以震盪整個大魏朝。
要知道大魏立國兩百年來,不是沒有人推陳出新寫新體字,但始終不如魏青字成熟。
別說意境自顯的新體字,便是能入得了書法名家們法眼的字帖都罕有。
嶽明先生同樣清楚這一點,嘆息道:“可如此至寶卻在陳逸手中,簡直暴殄天物。”
“最令老夫著惱的是,他的丫鬟還與老夫爭執,說那字出自陳逸之手。”
“可笑,可笑至極!”
李懷古啞然失笑,沒想到一向不苟言笑的老師也會跟一丫鬟置氣,可見他對那幅字帖的鐘愛。
不過同時,他心中也生出一絲疑問。
儘管他和陳逸接觸不多,但能看出陳逸並非那種無的放矢之人。
李懷古驀地想到了什麼,忙從懷中內兜取出一物,開啟看了一眼。
越看,他的面色越是古怪,甚至最後連手都微微顫抖。
嶽明先生看出他的異樣,“方規,可是有什麼不對?”
“是,老師,不是……這個。”
李懷古一時說不清楚,顧不得維持師生之禮,走上前將手中的那張紙放在他面前。
“老師,您看看這字。”
嶽明先生掃了一眼那張巴掌大小、邊緣有撕扯痕跡的雲松紙,眉頭皺了皺。
不過出於對李懷古的信任,他還是忍住不發,接過那張紙仔細瞧著,嘴裡唸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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