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不待他多勸,陳逸便示意馬觀相送。
詩會什麼的比蕭家宴席還麻煩,他才不會去湊那種既繁瑣又帶著攀比心思的熱鬧。
眼見如此,嶽明先生苦笑道:“倒的確是輕舟的性子啊。”
卓英先生看著陳逸和馬觀走遠,道:“輕舟這人不似尋常讀書人,對名利渴求不大。”
嶽明先生點點頭,“是啊。”
“這些年老夫在書院裡,見過諸多自詡不凡的讀書人,有像和明那種尊崇儒道、學習古先賢之風的君子,也有懷古那等年少成名的人。”
“多多少少都有追逐名利,想在官場施展一身所學的心思。”
“可在輕舟身上,老夫卻看不到這些。”
“明明他一身才華,既有紮實學問,還有務實手段,若是能入朝為官必定能造福一方。”
卓英先生收回目光說:“或許跟他的身份有關。”
“贅婿,還是蕭家贅婿,若是他入朝為官,難免惹來蕭家猜忌。”
“你我都知道,以如今蕭家的境況已是自顧不暇,怕是不希望後宅再生事端。”
嶽明先生聞言嘆了口氣,道了一聲可惜。
“先前老夫從居易那裡得知,輕舟年少時便志向遠大,以他父親陳玄機為榜樣。”
“如今落得這等境遇,著實令人惋惜。”
卓英先生若有所思的說:“其實我先前對輕舟入贅蕭家之事多有疑惑。”
“明明他出身江南府陳家,自小聰慧不凡,怎會被安排來蜀州?”
“縱使陳家有意與蕭家聯姻,大可選擇一位不那麼出眾的後生啊。”
嶽明先生微愣,想了想說道:“江南府距離蜀州萬里之遙,我等怕是很難弄清背後緣由。”
“不過稍後老夫給居易去信一封,問問也可。”
“理該如此……”
陳逸沒聽到他們的對話,不然他一準說兩個老傢伙多管閒事。
縱使弄清楚他入贅緣由又能如何?
他還能跑到江南府去質問陳家,或者說動蕭家入朝為官?
顯然不可能。
陳逸和馬觀一路出了書院。
臨別前,陳逸笑著說道:
“既然你已答應院長協助我授課,我也不好讓你閒著。”
“先生儘管吩咐,學生定當盡心盡力。”
“今後那些學生的書法習練冊,就交由你先評斷一遍,之後再拿給我。”
馬觀遲疑道:“評閱習練冊沒問題,只是學生擔心他們會有不滿。”
陳逸側頭看了他一眼,笑著說:“曲高和寡,自古如是。”
“你學古先賢君子之風,應當明白這個道理?”
馬觀聞言,略一停頓,便深吸一口氣道:“學生受教。”
陳逸嗯了一聲,“不用在意那麼多,有什麼事自有我跟院長兜著。”
“我就說這麼多,你去忙自己的事吧,希望下回鄉試能在榜上看到你的名字。”
馬觀面露感激的行了一禮,“學生,多謝先生。”
陳逸拍拍他的肩膀,笑著離開書院。
馬觀目送他離開,駐足良久,又行了一禮方才回返書院。
他馬和明若是不能鄉試在榜,難免辜負先生教誨。
該努力了啊。
……
離開書院後,陳逸沒在外閒逛,直接回了春荷園。
一整天時間,他都待在書房裡沒有外出。
就連昨晚重新整理出來的一件發生在城南煙花巷的黃級下品的情報都沒去看。
趁著難得的空檔。
陳逸一邊用大成書道抄錄各類先賢文章,為書院展館做準備,一邊推演“火燒三鎮夏糧”之事後續。
從眼下境況來看。
明月樓那裡,黑牙對樓玉雪還算信任,整樁買賣都交由她負責。
估摸著樓玉雪、葛老三等人對三鎮夏糧應會在五天內動手。
明天,最遲後天,那邊就會有訊息傳來。
然後蕭驚鴻那裡。
她應該已經收到訊息。
而從眼下蕭家內無聲無息不難判斷——蕭驚鴻應是直接去了三鎮。
調查隱衛鐵旗官所在,或者提前做些佈置。
總歸不可能無動於衷。
再有就是陳逸自己這邊,有對蕭東辰的,也有對劉文的謀劃安排。
零零總總,他心中都有判斷。
唯一不確定的一點是——明月樓行動那日,他要不要跟著一起去。
陳逸想著這些,看著書桌上寫好的十幾幅字帖,身形微頓。
下一刻,他便提筆蘸墨水,在新攤開的雲松紙上落筆如畫。
“雨後有感。”
“朝辭白帝彩雲間,千里江陵一日還。兩岸猿聲啼不住,輕舟已過萬重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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