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水了!”
“快來人,救火!”
“快……”
一時間,整個鐵壁軍鎮的將士都被驚動。
特別是在看到火燒的地方是儲存夏糧的庫房重地時,沒誰能保持平心靜氣。
“哪個狗日的乾的?”
“天殺的,老子好不容易吃上幾天飽飯,就有人來燒糧草,這是不打算讓我等好活?”
“都別廢話了!趕緊救火!”
“如今火勢還未蔓延,來得及!”
幾名偏將在副總兵帶領下,一邊安排人救火,一邊呵斥四周心神崩潰的軍士。
“李總兵,李總兵……”
李長青聽到聲音總算回過神來,眼見身側幾名軍士臉上的擔憂焦急,顧不得多想,連忙下令:
“此地有火油味道,不過應是還沒浸透內裡,嘗試拆了庫房,把糧食救出來!”
統兵多年,他自然清楚一些常識性的東西,有火油澆灌的灼燒,等閒方法很難將其撲滅。
與其將時間浪費在這上面,不如捨棄掉外圍所有的糧草,這樣還能保留幾成。
親衛連忙領命,帶著一眾甲士在身上澆灌一桶水後就直接撲進庫房。
另有一些仗著修為高深的軍士,刀砍槍刺,破壞著庫房堅硬的牆體。
約莫一刻鐘時辰,李長青看到有人搶出數石完好的麻袋,心神稍稍一鬆。
總歸他的方法應對得當。
不過想到此事後果,他仍清楚自身不可能免受責罰。
為今之計,他只能儘量補救。
李長青腦中念頭浮動,臉上頓時嚴肅起來,大喝一聲道:
“來人,隨本將捉拿放火歹人,絕不能讓他們逃脫,否則我們所有人都脫不了干係!”
只是眼下亂糟糟一片,想從中抓到那些內賊顯然不可能。
李長青當即下令,除去救火救糧的軍士外,其餘人等傾巢而出,朝四方追擊。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與此同時。
鐵壁鎮北面十里外的山坡上。
劉文遙遙看著遠處的火光,陰柔臉上滿是笑容,
“好,好好……燒得好,燒他個乾淨哈哈……”
陳逸站在他身側,黑鐵面具遮蔽下,自是沒有任何表情。
只是他看向鐵壁鎮的眼神多少有幾分無奈。
他始終都想不明白。
明明他已經讓裴琯璃提前通知了蕭驚鴻,這鐵壁鎮怎麼還會被人得手?
而此刻仍被他抱在懷裡的樓玉雪卻是鬆了口氣。
鐵壁鎮夏糧被燒,不但她和鷂鷹能交差,閣主那邊不會有責罰,她還順帶著確定心中猜測。
——這神神秘秘的“劉五”的確不是蕭家之人。
至於“劉五”是不是荊州劉家之人,還有待她進一步確定。
總歸不算是最壞的結果。
旁邊,同樣知情的柳浪看了看鐵壁鎮火光,忍不住湊到陳逸身側,低聲問:
“老闆,您不是……”
陳逸抬手打斷道:“不是什麼不是,還不快帶著諸位同道前去接應?”
柳浪微愣,側頭注意到其他邪魔的眼神,便不動聲色的點點頭。
“走,跟我去接人!”
“嗬嗬,這等輕鬆買賣我喜歡,黑牙長老,以後再有這樣的好事,還請一定給在下留個位置。”
“做完這一票,數千兩銀子到手,比得上以往十多次買賣了。”
“輕鬆輕鬆哈哈……”
待柳浪等人走遠,陳逸確定周遭再無人注目,便側頭看向劉文,問道:
“劉公子,可還滿意?”
劉文笑著點頭,“滿意,本公子滿意得很!”
“原先本公子還有些顧慮,但看到眼前一幕,本公子徹底信服。”
“你們明月樓不愧是江湖上數一數二的勢力,手眼通天,竟真的能火燒三鎮夏糧。”
“黑牙長老,今日之後,你我可要多多來往。”
即便劉文見多識廣,家學淵源,也甚少經歷過燒邊鎮糧草的大事。
別說經歷了,以往他也只是聽聞,見都沒見過。
因而當他親眼看到鐵壁鎮糧草被燒之後,心中那種巨大的滿足感和成就感,使得他整個人亢奮不已。
平生第一次生出“天下盡在我手”的豪氣。
陳逸自是能夠理解劉文的心思。
這就跟一個初登賭場的雛兒用十兩銀子博到百萬兩時的想法類似。
大抵他們是真把自己當成“天命之子”、“天選之人”了。
殊不知,某些看似真實的感覺不過都是過眼雲煙罷了。
一戳就破。
陳逸笑了笑,眼角掃過劉文身後的那名車伕,心中清楚他也是位中三品武者,便沒有過多遲疑。
隨後一個瓷瓶滑入他手中。
喀嚓。
清脆悅耳的聲音,自是沒有引起劉文的注意。
唯有樓玉雪注意到他的動作,眼神憐憫的看著劉文。
這劉家二公子也是可憐,被人玩弄於鼓掌還不自知,死了也活該。
呸,我為何要說個“也”?
果然,沒過多久,本還欣喜若狂的劉文和那名車伕就都察覺到身上的不對勁。
不待反應過來,他們便相繼倒地。
“怎麼回事兒,我,我為何動不了了?”
“黑牙,黑牙?”
劉文看了看前面挺拔身影,又看看他懷裡癱軟的樓玉雪,再是愚蠢也反應過來自己中了誰的算計。
他頓時惱怒質問:“黑牙,你這是做什麼,竟敢對我下手,不要命了?!”
不等陳逸回話,樓玉雪受不了他的愚蠢,忍不住道:
“顯然易見。”
“你被人騙了啊。”
陳逸一頓,捏著她的脖頸將她拎在半空,“就你話多。”
樓玉雪哼了一聲,“我樂意,有本事你就殺了我。”
陳逸搖了搖頭:“殺你麻煩太大。”
“諒你也不敢,你……”
但沒等樓玉雪說完,陳逸已經一個手刀砍在她脖子上,讓她強制閉嘴。
“本來還想讓你聽幾句,既然你這麼囉嗦,那就先睡一覺吧。”
陳逸嘀咕一句,將她抱到馬車上,方才轉身回到劉文身側,笑著說:
“劉公子見諒,馬車借用一下。”
不等他開口,陳逸接著說:“不過想來你以後也用不到這輛馬車了,應該是不介意的。”
劉文臉色鐵青的瞪著他,五官幾近扭曲,眼神裡滿是瘋狂殺意。
“你究竟要做什麼?”
“本公子與你往日無怨近日無仇,你為何害我?”
“本公子還給了你三十萬兩銀子!你就是這麼對待本公子的!?”
陳逸笑了笑,“劉公子問題有些多,我一時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不如我講個故事給你聽?”
說著,陳逸也不管劉文願不願意,一邊取下手臂中的五折槍組合起來,一邊講述道:
“曾經有個可憐的書生,因為某些原因被迫來到蜀州,算是姥姥不親舅舅不愛的那類人。”
“這倒罷了。”
“畢竟他本身不愛名利,只想安安穩穩度日,清閒自在。”
“雖說所處環境不太樂觀,但他一心低調,不惹人注目,日子倒也能過下去。”
陳逸頓了頓,組裝完五折槍,看著劉文仍舊惱恨憤怒的眼神,笑著說:
“可偏偏有一天,一個莫名其妙的傢伙跑出來,要請他走一遭。”
“那傢伙當真莫名其妙,明明那書生什麼都沒做,還是被盯上了。”
“然後那傢伙還揚言要殺了他,霸佔他的夫人和大姨子。”
“不得已……”
陳逸話語間的笑意消散幾分,手中的五折槍順勢戳進旁邊車伕的心窩裡。
然後轉了兩圈。
本還憤怒的劉文見狀頓時愣住,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著他。
而在三個呼吸後,不知不覺間,他的眼神也變了。
從憎恨憤怒變成了祈求焦急,嘴上求饒道:
“別說了,別說了,你想要什麼,我都給你,都給你!”
“銀子?我給你十萬,不,給你一百萬兩,求你,求你別殺我……”
陳逸拔出長槍,側頭看向他,啞然失笑道:
“你跟他不愧是血脈相連的兄弟,臨死前都是一個反應。”
“只不過,他當時被我捏碎了喉骨,說不出話,只能跪在地上求饒。”
“而你,劉二公子是不能動彈,還是有區別的。”
劉文聽完,求饒的話停了下來,驚愕恐懼的看著他,語氣艱澀的說:
“是,是你,殺了劉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