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從王座上站起，金色的三叉戟因為主人情緒的劇烈波動而嗡嗡作響。
“那是什麼？”
他的聲音帶著一絲自己都未曾察覺的顫抖。
“凡人……用那些鐵疙瘩，想做什麼？”
神，是無法理解的。
在他們的認知裡，凡人的武器，無非是刀劍弓弩，是投石機。
那些東西，連給他的寵物克拉肯撓癢癢都不配。
可眼前這些東西，卻散發著一種連他都感到一絲不悅的硫磺與毀滅的氣息。
那是一種純粹的、冰冷的、不講任何道理的……物理法則之力。
“梅塔特隆大人……”
神聖聯盟的觀戰席上，一名天使長艱難地吞嚥了一下口水，看向自己的上司。
“啪！”
清脆的響聲傳來。
大天使長梅塔特隆手中的黃金聖盃，竟被他無意識地捏出了一道清晰的裂痕。
他死死盯著畫面，那張萬年不變的聖潔面容上，第一次出現了名為“失控”的表情。
“閉嘴！”
他低聲呵斥，眼神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埃及的亡靈艦隊中。
大祭司阿赫摩斯那期待著靈魂盛宴的殘忍笑容，也僵在了臉上。
他身後的亡靈法老虛影，眼眶中的幽藍色魂火劇烈跳動起來。
作為玩弄死亡與詛咒的專家，他能清晰地感知到，那些黑色的“鐵疙瘩”裡，蘊藏著一種足以將血肉之軀瞬間撕成碎片，連靈魂都來不及逃逸的暴虐力量。
那是死亡。
但卻不是他所熟悉和掌控的那種。
而是一種，更直接，更純粹，更不講道理的……抹殺！
……
擂臺之上，風暴依舊。
但所有人的注意力，已經從毀天滅地的克拉肯觸手，轉移到了那支渺小卻又透著詭異的艦隊上。
鄭和的命令，如同一道無形的電流，瞬間傳達到了艦隊的每一艘戰船，每一個角落。
“目標！正上方！”
“調整射角！三十度！”
“全員預備！”
一名名身穿大明制式鴛鴦戰襖，頭戴六合一統帽的炮手，從船艙內蜂擁而出。
他們臉上、手上，滿是黑色的硝煙油汙，眼神卻亮得驚人。
沒有絲毫的慌亂，更沒有半分面對神威的恐懼。
他們的動作，如同演練了千百遍一般，精準而高效。
有人飛速地轉動著炮身下方巨大的黃銅齒輪，調整著炮口的仰角。
有人用長長的鐵桿，將一枚枚包裹著絲綢的開花彈，塞進炮膛深處，再用夯實的工具將其搗實。
還有人，則小心翼翼地開啟火藥箱，將一份份標準計量的發射藥包，填入炮尾的藥室。
整個過程，行雲流水，充滿了工業時代特有的冰冷美感。
甲板上，只聽得到軍官們短促有力的口令，以及器械轉動時發出的沉重聲響。
這一刻，這支艦隊，才真正地露出了它隱藏在“寶船”之名下的，猙獰獠牙。
鄭和依舊站在旗艦的船頭，身姿筆挺，紋絲不動。
他的目光，穿透了狂風，越過了巨浪，直刺雲端之上，那片屬於眾神的領域。
他不需要去看炮手們的操作。
因為他相信。
相信他親手訓練出計程車兵，相信大明最頂尖的工匠，相信他身後那個，正在崛起的龐大帝國。
“點火。”
他再次開口，聲音不大，卻清晰地蓋過了風嘯。
命令下達。
早已待命的火炮手，將手中的火把，湊近了炮尾那根引出藥室的引線。
“嗤——”
刺眼的火花，在數百個炮口後方，同時亮起！
一股濃烈刺鼻的硫磺與鋼鐵混合的氣味，瞬間瀰漫開來。
那是火藥的味道。
那是戰爭的味道。
那是一個屬於凡人的時代，即將用最蠻橫的姿態，撞開神明殿堂大門的……宣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