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陽客棧臨街的二零六客房,響起敲門聲。
房門開啟,敲門者左右看了一眼,閃身入房。
過不多久,店小二送來酒肉,房間內四人吃喝起來。
周蒼仰頭喝完一杯酒,放下酒杯對韋省道:“韋少爺,你心中是不是有很多疑問?”
韋省點頭,隨後道:“我還是個屁的少爺,叫我韋省就得,‘韋少爺’三字聽著讓人不堪回首。”
韋省不願別人叫他少爺,就如自己不想聽到“周公子”一般,周蒼道:“其實你應該也能想到,我們就是重傷淫賊錢七郎的那三人。”
韋省又點頭,他人雖渾卻不蠢。
“我心頭存有個疑惑,那服侍你的小丫頭紅薔,你清楚她的身世來歷與否?麻煩你詳細說說。”
韋省略感意外,想了片刻說道:“清楚,那是十六年前的冬天,一天早晨,藍婆婆開啟門,發現一對母女畏縮在牆角落裡,看得她們可憐,便把她們帶進屋裡取暖……”
王詩衝停下杯筷,雙眼盯著韋省,豎直耳朵傾聽。
“紅薔母親身患重病,挺不了幾天就死去,留下紅薔一個孤女十分可憐,我爹便收留了她。”
周蒼與王詩衝聽後,心中滋味各不相同。
胡楓問:“她母親可有說她們來自何處?”
韋省道:“我那時年幼,不太清楚,但後來聽藍婆婆說起,紅薔母親臨死時曾說,紅薔姓楊,爹爹叫楊宗英,讓她長大後認祖歸宗。”
王詩衝突然站起來,指著韋省道:“你說什麼,她父親是誰?”
“她父親叫楊宗英。”韋省有些愕然。
王詩衝看向周蒼,神情無比激動,道:“蒼哥,我不學無術,你跟我說,楊宗英是誰?”
周蒼頗感意外,同時心底也更加惋惜,嘆了口氣緩緩道:“如果不是重名,那麼紅薔就是楊氏一門忠烈之後,楊宗英的父親是七郎楊延嗣,母親是巾幗不讓鬚眉的女將杜金娥。”
韋省聽了一怔,大叫道:“楊七郎?那個被被潘仁美用酒灌醉後綁在百尺高杆上用箭射死,共射一百零三箭,其中七十二箭箭穿前胸而死的楊七郎嗎?”
周蒼點了點頭。
韋省呆在當地,王詩衝忽地大叫起來:“娘子,我的好娘子,我一定要替你報仇”吼完,王詩衝一把抓緊韋省衣衫喝罵:“你奶奶個腿,居然讓忠烈之後在你家做一個低賤的奴婢,該死,該死!”
王詩衝兇起來的樣子挺唬人,加之韋省不知他底細,一時之間有些呆怯,“兄弟,我家沒虧待紅薔啊,我們吃什麼她吃什麼,當她女兒一樣養……”
“屁話,當女兒養?讓她服侍你起居飲食是當女兒養?有這麼樣的大小姐嗎?”王詩衝瞪大眼斥罵道。
胡楓與周蒼眼見王詩衝怒字當頭,知道不好勸,便都沒說什麼,更未阻止。
韋省道:“兄弟先放手,紅薔母親遺言未必是真……”
王詩衝更加惱怒,叫道:“你懷疑忠烈遺孀編造謊言來欺騙你們韋家?”
“不……不……說不定此楊宗英非彼楊宗英,我爹爹無法印證她的話。”
“放屁!韋三淼富可敵國,銀子多得當地磚用,難道他連請一個丫頭的錢也要省下來嗎?怪不得你們江南莊被盧鼎老賊佔奪,家破人亡,這叫報應不爽哪!”
激憤之下,王詩衝口不擇言。
韋省被吼蒙了,又遭當眾侮辱,渾性上來,那管王詩衝是他救命恩人的朋友,猛力將之推開,大喝道:“渾球,再敢這樣說我先宰了你。”目眥嘴咧,毛髮豎起,拳頭緊握,大有唐代猛將李元霸風範。
王詩衝下盤不穩,那禁得韋省發力猛推,撕裂韋省胸前衣襟,撞垮飯桌,摔得滿身酒水菜汁,他倒在地上也不起來,撒潑嚎啕大罵,罵韋家父子,罵盧鼎,罵吳桂。
“楊小姐,是我王詩衝對不起你呀,我沒有保護好你,讓你遭受侮辱,讓你有冤無處伸,我對不起你啊!”
罵著罵著,忽地伏地大哭起來。
王詩衝如此潑皮表現,難忘生前從未謀面的未婚妻,看來也是個有情有義的性情中人,周蒼對他紈絝子弟本色不禁有些改觀。隨後他想到自己的未婚妻,想到她的背叛,忍不住悲從中來,忽地放聲長嘯起來。
忍無可忍,何須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