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念舟站在船頭,雙臂伸展,晚風拂起她的長髮。她眯著眼睛眺望遠方沉沉欲墜的紅盤,感嘆說:“活著的感覺真好!”身旁的範雯芳道:“自你和阿蒼出現之後,我便知道平靜生活已經到了盡頭,卻怎麼也沒想到,這日子過得如此跌宕起伏,想想,以前的日子過得可是太舒服了。”楚傑拉著母親的手道:“可是媽媽,這才是我想要的生活。”
“你一個小屁孩,懂得什麼叫生活?”楚棠彈了彈楚傑的腦門。
船隻順水下行,找了一個地點靠岸,九人站在陸上,面向黃河。
說實話,周蒼到現在還不信任麻向庚,先前帶著他只是無奈之舉,至於一老一少兩個鬼王渡的人,他更不敢相信。
“白前輩,你們兩位有什麼打算?”沉吟了一會,周蒼問。
白老二道:“鬼王渡已經不可能再回,否則只能連累了家人,眼下之計只能選擇一個地方隱姓埋名,讓渡裡的人以為我倆也戰死在黃河上。”
這是他們最好也是最聰明的選擇。
周蒼一抱手道:“兩位,那咱們就此別過。青山不改,綠水常流。”
白老二看周蒼沒絲毫要走的意思,當下說道:“謝周爺楚爺不殺之恩,請兩位爺放心,我二人絕不會做有負二位爺之舉。”說完拉著小豬深深一躹,轉身向下遊行去。
望著二人遠去的背影,麻向庚道:“這位白二爺深藏不露,幸好他沒有突然發難,不然……不然我這時早已經沉屍河底。”楚棠想想也有些後怕,憑他身手自己不敢說有十足的把握拿下他。
周蒼說道:“似他這等年紀與身手,正常情況下,在鬼王渡中最起碼能混到高層,然而現實卻只是一個最低微的船工,其中必然有隱情,如果沒到生死關頭,老頭兒不會輕易顯露身手的。”
眾人覺得周蒼說得在理,老頭能看著周蒼楚棠他們殺戳族人而無動於衷,必然是有些問題的。
周蒼看著麻向庚,沒有說話,麻向庚十分醒目,馬上道:“但憑周爺吩咐。”周蒼眉頭微微一皺,已經有了主意,“你去福建武夷山做回老本行罷,便說是我的主意。”還別說,麻向庚廚藝挺不錯,聯盟正值用人之際,便有意將他招至麾下。
麻向庚道:“是。周爺還有別的吩咐嗎?”周蒼一揮手,麻向庚立即和各人道別,轉身離開。
雖說背井離鄉,可麻向庚不但沒怨氣反十分歡喜,在百虎門下幹事,那便算是周蒼的小弟,青幫鬼王渡斷不會為殺他而上武夷山冒險。
隨後,楚棠與周蒼相視而笑,“要不咱們殺個回馬槍?”周蒼點點頭:“楚大哥說怎樣就怎樣。”範雯芳驚問:“你們還要折返回去嗎?”楚棠點頭道:“是的,我與阿蒼早就商量好要為玉華姑娘報仇。”
“可是矇頭神君那麼厲害,貿然再闖龍潭虎穴,實是太冒險了。”
楚棠拉著夫人的手,問道:“雯芳,咱們要兒子學醫,為的是懸壺濟世,那麼學武是為什麼?”楚傑搶著道:“我知道,是為一個‘俠’字。”
“那爹爹考考你,什麼是俠?”楚棠摸摸兒子的頭問。
“俠是見義勇為,是除暴安良,是懲惡揚善,爹爹我說得對麼?。”楚傑一口氣講出三個關於俠的成語。
“對,但俠遠不止於此,俠還是敢於鬥爭,勇於鬥爭,俠也是除惡務盡,絕不姑息。”
“楚大哥說得太好了,俠就是這麼一回事。”周蒼讚道。
範雯芳看著丈夫堅定臉龐,再說無用,幽幽的道:“你要記得,家裡還有妻兒三人在等著你的歸來。”楚棠握著她的雙手,用力點點頭,
楚傑道:“爹爹,我也跟你們一塊兒去,我要手刃了那浪蕩公子為玉華姐姐報仇。”
楚棠不禁莞爾,說道:“楚傑,你以為這是去鬧著玩嗎?你還是老老實實跟在媽媽和郭姐姐身邊吧,媽媽不會武功,郭姐姐受傷未愈,需要你這個小男子漢的衛護。”
楚傑點點頭大聲答應了。
鬼王渡黃河入口,石壁旁,守了一十六名拿魚尾刀的壯漢。
林中隱蔽處,周蒼和楚棠商量,得要在不驚動他們的情況進入,如果鬧出動靜大了,讓裡面的人有準備,別說殺鍾之宏,就是找一個藏身之處也難。
兩人耐心在一旁守候,其間看見一艘小船從巨石壁上突然冒出來的大洞駛出,周蒼立時有了主意。
待有船駛入鬼王渡,兩人立即鑽入黃河中,潛到船身下。
入口處,八名漢子上船仔細搜查,確定沒有可疑才放行。
兩人猶如海螺一般吸附於船底,一直來到村口,待船上的人走光,這才從水裡鑽出來。
楚棠長長吸了一口氣,從沒人之處爬上岸。兩人身上穿的仍然是第一次潛入鬼王渡時換上的衣服,和渡內其他人衣著並無不同,行事倒是大大的方便。
正午時分,太陽當頭猛照,兩人催動內力逼幹水汽,不消片刻內外衣皆已乾透,混身一陣舒泰。
鬼王渡上千戶人家,以人數計比一般的小鎮人口還要多。
尋找鍾之宏,須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進行,不然驚動了旁人,鍾之宏沒找到,兩人倒先丟了性命。兩人認定,鍾之宏既然是鍾天璇的孫子,青幫幫主鍾嗚劍的兒子,通常情況下他們應該住在豪華氣派的院宅中。
遠遠繞到鬼王渡的東北角,慢慢接近石牆,施展壁虎遊牆功,悄悄爬了上去。
鬼王渡前些天被外人潛入大鬧一通,可是前所未有之事。自此之後村中警戒力量大大增強,石牆上每隔二十丈便有一個看守,嚴防死守,絕不許再有類似情況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