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抓起外套往家裡發足狂奔。
南坡上的這塊高粱地距離村裡不遠,也就七八里路。
但是張寶山不敢有片刻停歇,生怕自己去遲一步。
而此時在張家莊,一間灰瓦泥牆的房子裡,陣陣吵聲傳出。
“好啊,家裡就這麼點糧食,你居然敢動?”
“你以為你是個什麼東西,一個破貨。”
“要是你生了個大孫子,那我沒話說,生了那麼個賠錢貨,還想著吃點好的?我看你真是瘋了。”
“有娘生沒娘養的東西!”身形敦實的婦人單手叉腰,另一隻手拿著寸板,惡狠狠地指著地上的一對母女。
李香秀剛生了孩子,又加上一直都沒有正常吃飯,身體弱的不得了。
但她依舊緊緊抱著懷裡的孩子,哭著哀求:“娘,不是我吃,是孩子……”
“好個賤皮子,你還敢頂嘴,”這婦人橫眉豎眼,繃緊嘴唇,舉起手中寸板,“我,我讓你頂嘴!”
啪啪兩棍子打在李香秀身上。
她下意識的抬手擋住孩子,胳膊上頓時浮現兩條紅印。
觸目驚心!
“娘啊,別打了,我怎麼樣都行,孩子快餓死了。”
“你就讓孩子吃點兒,吃一點就成。”
“哎喲,聽聽你這可憐樣啊,搞得好像老孃虐待你一樣。”
“從你嫁到這兒來,都是我們吃什麼你吃什麼,你自己下不了奶,是你自己的身子不爭氣!”
“現在居然還敢怪我,我打死你!”
這個刻薄到極致的女人,正是張寶山的後媽孫娟。
她嘴裡可謂是一句實話都沒有。
每次張寶山出門之後,她從來沒有給過李香秀一口像樣的飯吃。
反倒是她自己,都把精糧細米給吃光了。
要不是她天天逼著張寶山的父親上山打獵,最終勞累過度,中了野獸的招。
張寶山的老爹根本不可能死。
一通又一通暴打,李香秀只能抱著孩子蜷縮在地上。
她不是不想反抗,實在是餓啊,餓得沒力氣站起來了。
喘著粗氣,孫娟也累了。
她一屁股坐在旁邊的凳子上,惡狠狠地說:“我這頓打就是讓你好好長記性。”
“這個家我說了算。”
“實話告訴你,家裡已經沒糧了。”
“要麼你自己把你自己生的賠錢貨扔了,要麼我動手,把她扔到糞坑裡溺死!”
李香秀抬起虛弱的眼眸,把孩子抱得更緊,已經被打的有些神經兮兮,不斷的搖頭。
“不,不要,不要弄死我孩子,不……”
沒成想,孫娟沒有絲毫憐憫。
直接噌的一聲站起來,瞪著眼珠子擼起衣袖。
“哼,好啊,看來我剛才那頓打是白打了。”
“你到現在還敢頂嘴,還敢不聽話,我,我非得打死你不可!”
說著她又掄起手中的寸板。
這一指多厚的木頭板子何其沉重,更何況她自己天天吃的不少,就是幹農活出身,力氣相當大。
這一通招呼下來,恐怕是村大隊裡的驢都扛不住。
李香秀的意識已經有些模糊,眼神一片灰暗。
她不明白,自己的命為什麼這麼苦?
自己遭罪就算了,現在卻連孩子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