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下一刻一箭射死敵人,便是有些嘲諷和侮辱的意味了。
“哼!”
萬從山心中雖滿是不爽,卻也不敢多說什麼,只是下令道:“關門城門,不聞外事!”
……
錢旺正跟著黃虎四處出擊。
手中的長刀已然捲刃,刀刃上黏連著碎肉和骨渣,顯得格外猙獰。
他一直悶著頭,緊緊跟隨著黃虎,黃虎砍向誰,他便跟著砍向誰。
而黃虎體力充沛,精力旺盛,漸漸地,竟將錢旺甩在了後面。
“隊長!還不休息一會嗎?”錢旺口乾舌燥,嗓子彷彿都要黏在一起了。
黃虎回頭吼了一聲:“肉白吃了!你在原地看守投降流寇,我繼續追!”
錢旺停下腳步,雙手支撐膝蓋,吞嚥口水。
他身邊有幾個投降的流寇。
一般來說,流寇只要投降,放下武器,蹲在地上,勁勇堡軍卒不會亂殺。
唯有那些仍在逃命且拒不投降的敵人,被追上後才會被毫不猶豫地砍殺在地。
錢旺擦了擦臉上的血汙,扭頭看向這些敗寇。
除了幾個瑟瑟發抖的流寇之外,還有一個流寇躺在地上。
這是他開戰以來第一次認真看流寇的臉,躺在地上那人大概也不到三十歲,眼睛微微翻著白眼,嘴巴半張著,彷彿有一聲慘叫尚未喊完,生命便已消逝。
他上身穿著一件破爛的衣衫,右邊衣衫散開在地上,半邊身體完全露在外邊,矛尖的位置還在緩緩流出黑紅色的血水。
他顯得很瘦弱,露出成排的肋骨,肩上有扁擔磨出的痕跡,腳上是一雙草鞋,身邊丟著一把草叉,叉頭都是鈍的,與村子裡面其他當家人沒有什麼差別。
如果出現在農田中,這就是一個最普通的農夫,但他躺在這條官道上的時候,卻叫做流寇。
錢旺呆呆的看了片刻,屍體外側的一個葫蘆吸引了他,他抽刀嚇唬一下其他流寇,便伸手夠到了葫蘆,也許就是這個人的。
搖了一下,裡面還有水,吃力的拔下了塞子,吳安準備把葫蘆口放在嘴裡,想想後舉高了一些,仰頭接著水流。
水已經被太陽烤熱了,但入喉仍是感覺清冽無比,濺出的水讓身體感覺到舒適。
待了一會,吳安才緩過勁來。
後面響起雜亂的腳步聲。
他回頭望去。
是周長壽等人。
錢旺依稀記得,當初他們領到的任務是清理新品堡的流寇。
這會已經追上來。
“錢旺,你沒事吧?”隊長見面上下打量著。
錢旺比隊長低一級,抱拳道:“賀隊長,我沒有受傷,黃隊長留我看守敗寇。”
周長壽呲牙笑著:“是體力跟不上了吧?”
錢旺梗著脖子:“胡說!老子的肉食可不是白吃的!”
就在此時,不知是誰喊了一聲:
“銀子!地上的,快撿啊!”
周長壽身邊幾個士兵如脫韁的野馬飛快的越過錢旺,撲向前方的路面,此時錢旺回過神來,只見地上散落著大大小小的銀錠,偶爾還有珠寶首飾,一直往前面的路上延伸。
幾個人連兵器都丟了,忙著往衣服裡面塞銀錠。
賀隊長臉色一黑,口中大罵:“軍律森嚴,誰敢私拿銀子,老子先殺了你。”
他的手下一邊撿銀子一邊喊道:“就是給武大人,也總要有人撿的。”
錢旺一愣,沒想到賀隊長還能說出這麼有道理的話來,銀子總不能隨便扔在地上,萬一被新平堡和鎮羌堡出來的墩軍拿走就不妙了。
“你,回去給雄冶送信,讓輜重隊快點前來。”
蹲在地上不肯動彈。賀隊長掄起一杆長槍,狠狠地抽在他背上,打得他渾身一顫,如觸電一般,這才趕緊丟了銀子,往來路跑去。
“其他人跟老子走,你們這群混球,現在就想著撿銀子。沒聽武大人說的,流寇就扔銀子騙人等你去撿,回頭殺回來,你們連刀都拿不起來。把長矛都給老子撿起來!”
賀隊長一邊怒罵,一邊一路踢打著,幾個手下實在受不了,紛紛丟了銀子,重新拿起兵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