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轉身拉開木抽屜,翻出疊得方正的藍布衫。
“你住院之後換洗的都在這兒,拿上趕緊走!”
陳青山接過衣服,指尖觸到袖口細密的針腳。
他發現這何止是洗的乾乾淨淨,連磨破的補丁處,都被縫的齊整規矩。
看著面前被縫補好的衣裳,陳青山目光閃過一絲複雜。
他不是察覺不到姑娘的心意,也不是對女人沒興趣。
陳青山是個正常男人,只是前世趙春桃給他留下的影響太深,導致他現在有點恐婚。
也就不知道該如何回應對方這份感情。
張清清背對他望著窗外出神,晨光勾勒出她倔強的輪廓。
陳青山攥緊衣角,那些在心底反覆推敲的話最終都化成一句:“這段日子,多謝了。”
張清清肩膀微微發顫,顯然想聽的不是這種話。
許久才啞著嗓子開口:“分內事。”
她起身離開,伸手推開木門,冷風捲著雪粒撲進來。
“換好衣服自己出來走流程。”
她背對他,聲音悶得像塞了棉花。
“要找院長簽字,再去財務科結草藥費。”
“你不是好利索了嗎?自己去辦!”
話音未落,人已消失在走廊盡頭。
陳青山望著空蕩蕩的病房,微微嘆了一口氣。
隨後,他開始艱難的更衣起床。
由於他只是好了腿,一隻胳膊還根本抬不起來,所以只是穿衣服就費了老大勁。
等他一個人換好衣服,拄著柺杖站在衛生院走廊,正準備找個人問問流程怎麼辦時,迎面走來一個醫生。
“醫生同志。”陳青山叫住他,“我想辦理出院。”
醫生微笑道:“陳同志對吧,我就是來接你出院的,手續都已經辦妥了!”
隨後他拿出紅章還沒幹的出院證明。
陳青山很疑惑,“辦妥了?那草藥費呢?”
“你的石膏錢和住院費公社給了保險,剩下的草藥費是清清姑娘幫你結了,出院手續也是她辦的。”
陳青山一愣,看向證明上“張清清”的簽名,心想真是個心口不一的女人。
“那她人呢?”
醫生推了推瘸了腿了眼鏡,“她有別的事要忙。”
陳青山聞言,往走廊盡頭望了望,連張清清白大褂的影子都沒見著。
他正準備去找。
“青山同志!”
身後傳來一聲中氣十足的聲音。
陳青山回過頭,看到一個額闊頂平的老人,是這裡的王院長,住院期間他來探視過陳青山這個“公社英雄”幾次。
所以陳青山認得他。
王院長捧著搪瓷缸子快步走近,臉上擠出笑紋。
“出院前再交代兩句——你是咱公社的打虎英雄,這身子骨可得金貴著,回家也要記得定期回來複查一下。”
院長身後跟了個青年,“這是小鄭同志,你出院的倉促,總不能讓你就這麼走回去。”
“特意讓牛棚挑了最壯的花犍牛,送英雄得有排場!”
陳青山哭笑不得地推辭,不過還是架不住對方的熱情。
被扶著出了衛生院,張清清的白大褂還是沒出現。
牛車上堆著半袋玉米麵和兩斤紅糖,顯然是公社送的慰問品。
王院長親自扶著陳青山上車,牛車在風雪中向著紅松屯駛去。
陳青山最後也沒見到張清清,還她草藥費。
不過他突然覺得似乎這樣也好。
這樣,自己下次就有理由再來找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