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拍了拍腰間的民兵隊長證件,“何況我是帶隊人,怎麼,你連民兵隊的任務都要攔?”
趙德貴的臉色青一陣紅一陣:“好你個高大山,翅膀硬了是吧?我說他沒說你是吧?”
“隊裡的任務還沒完成,你們倒好,撂下鋤頭去打獵——”
“把東西留下,跟我去公社說理!寶海寶江!給東西扣下!”
“我看他媽誰敢!”
一直慫得要死的劉老三突然往前一衝,“趙德貴,老子又不是你們大隊的人,我老婆孩子餓了半月了,就等這一口肉呢!今兒個這狼肉,誰要是敢動——”
獵槍“咔嗒”一聲上了膛,槍口雖在發抖,聲音卻異常狠戾。
“老子這槍子兒可不長眼!”
張獵戶等人也紛紛握緊武器,火把的光影在他們繃緊的肩頭上跳動。
老子曾說過,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懼之。
如果大家連飯都吃不起了,還有人來搶最後的口糧,那就是找死。
趙德貴身後的幾個社員見狀,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半步。
“反了反了!”
趙德貴氣得直哆嗦,卻不敢再往前。
他也不傻,知道在這麼僵持下去自己討不了好,於是便改口。
“行!你們的賬以後再算!但是陳青山必須跟我走!他不是獵戶,私自帶槍入山打獵,違反條例!”
陳青山卻晃了晃手裡的弓箭,“你哪隻眼睛看見我帶槍了?”
“再說了,我沒打獵啊,我進山玩去了。”
“少在這兒裝糊塗!”
趙德貴盯著陳青山手中的弓箭,麵皮狠狠抽搐兩下。
“進山玩去了?這話你自己信!?當老子是瞎子?”
陳青山聳聳肩,忽然笑了。
“趙支書,我信沒用,你信也沒用。”
“大家信了才有用。”
他忽然轉身望向身後眾人,火把映得每張面孔都稜角分明。
“大傢伙說說,今兒個進山,我陳青山可曾開過一槍、下過一夾?”
“沒看見!”
高大山第一個應聲。
劉老三緊跟著道:“青山兄弟就背了個箭筒,連個獸夾都沒帶!我們幾個獵戶打槍,他在邊上幫著指路呢!”
張獵戶也跟著點頭:“就是!趙支書,您要講證據,就把青山兄弟的‘贓物’亮出來,總不能空口白牙說人家?”
“你們!”
趙德貴氣得手指發抖,突然指向高大山,“你是民兵隊長,該知道是什麼罪過!別知法犯法!”
高大山面不改色,笑得坦然:“趙支書,這槍是公社武裝部發的,用於護林防火。”
“今兒個進山,也是怕遇上黑瞎子糟蹋莊稼。”
“至於青山兄弟,大夥都可以替他作證,還有什麼說不過去的?”
雪粒子突然大了起來,砸在火把上發出“滋滋”聲。
趙德貴看著眼前一張張繃緊的面孔,忽然意識到自己犯了個錯。
第一個錯,陳青山從頭到尾沒碰過獵槍,用的都是弓箭,而獵槍是獵戶們自帶的,按條例屬於“集體配備護林武器”。
第二個錯,所有獵物都算在“護林除害”的名目下,根本挑不出錯處。
但最要命的錯誤是,陳青山早就不是他印象中那個被村民孤立的小崽子了。
他已經有人擁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