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青山本以為黑市是藏得嚴嚴實實的,沒成想剛過糧站沒幾步,鐵蛋就衝他說:“到了。”
“這就到了?”
陳青山抬眼一瞧,只見這地方沒啥特別,路口坐著幾個老頭老太太,像是在嘮嗑,可打他倆一露頭,目光就沒挪開過。
“前面再拐個彎就到,咱走。”
倆人路過那群老人,對方也沒幹啥,就只是一直盯著。
拐過最後一道彎,柳條通裡的積雪上滿是凌亂腳印。
陳青山透過結了冰的眼睫毛望去,塌頂的馬架子旁影影綽綽聚著七八個人,都裹著厚棉襖,只露出半張凍得跟豬肝似的臉。
“買的還是賣的?”其中一人衝他倆問道。
“賣。”
“一毛錢。”
鐵蛋麻溜掏出一毛錢遞過去,那幾個人立馬讓開路,還叮囑:“聽到喊聲撒腿就跑。”
交完錢,他倆大搖大擺走進黑市。
這傳說中的黑市,其實也沒多神秘。
一個個攤位擺著,賣貨的直接把東西鋪地上,旁邊放個油燈,上頭蒙著黑布。
陳青山掃一眼,賣啥的都有,變賣家產的、倒賣供應號的、賣布的……就是沒瞅見賣糧食的。
饑荒還嚴重著,糧食一票難求,啥都賣,就是不見最關鍵的糧食。
陳青山甚至還瞅見些賣難以描述的東西的……
國內這樣算好的了,老大哥那邊的黑市更離譜,連導彈頭都有人賣。
計劃經濟體制下,商品供不應求,市場大於生產,黑市冒出來也是必然。
“就這麼進來了?”陳青山瞅瞅四周,跟他想象裡的黑市差太遠,“也沒個暗語啥的?”
鐵蛋被逗樂了:“哥,你想啥呢,咱是來賣東西,又不是當特務。”
“黑市沒管那麼嚴,咱在這兒幹啥,公社的人心裡都門兒清,就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這兒還有不少吃公家飯的呢,你看那個。”
說著,鐵蛋壓低聲音,指了個方向。
陳青山順著看過去,見兩個男人站那兒抽菸嘮嗑。
一個長得五大三粗,模樣普通;另一個是個穿得板正的胖子,胸口口袋還彆著支鋼筆。
“左邊那個是國營飯店的大廚,那胖子聽說可是供銷社主任的女婿。”
“他們都知道這地兒,民兵隊能不知道?日子都這麼難了,總得給咱留條活路吧?”
陳青山撇撇嘴:“還真是知法犯法啊……”
他倆一邊嘮著,很快就來到一處馬架子門口。
鐵蛋在門口跺了三下腳,裡頭傳出沙啞的煙嗓:“山高路遠?”
“雪厚肉鮮。”
鐵蛋對完切口,門縫裡伸出一隻手,掀開草簾。
一張缺了兩顆門牙、尖嘴猴腮的臉探出來:“呦,我當是誰呢?這不是鐵蛋子嗎?咋,你爺今兒個沒來?”
說著,從兜裡掏出兩根“大生產”遞給他倆,“旁邊這位生面孔同志是誰,不介紹介紹?”
鐵蛋接過煙,老氣橫秋地說:“問這幹啥?趕緊讓我進去,你是買人呢還是買山貨呢?”
“可別瞎說,我這叫交換,啥買賣不買賣的!”
嘴上這麼講,還是給他倆讓開了路。
進了馬架子,這缺牙的吳良眼睛就直勾勾盯著他們身後的爬犁,笑著打趣:“鐵蛋子,我這兒可不收柴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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