賒月接過酒碗,劍尖輕點水面,淬火池突然騰起七彩蒸汽,映出劍氣長城的星空。她與劉羨陽碰碗時,兩柄新劍突然出鞘,劍穗碎瓷相觸,竟在蒸汽中拼出\"劉賒\"二字。\"陳平安說,\"她望著蒸汽中的虛影,\"道侶之道,是劍鋒相背,護心相向。\"
卻裳的劍柄碎瓷突然發燙,他看見淬火池底浮出塊新碎瓷,刻著\"緣\"字——正是陳平安當年在長城埋下的\"道緣瓷\"。劉羨陽將碎瓷嵌入賒月的劍穗,忽然對著淬火池大聲道:\"陳平安!老子今日娶了賒月,你的碎瓷可記好了——以後老子的鑄劍爐,替你護著她的劍穗!\"
圍觀百姓突然安靜,只見淬火池水面浮現出陳平安的虛影,青衫少年笑著比了個舉杯的手勢,袖中滑出塊刻著\"賀\"字的碎瓷,落入劉羨陽手中。商清影的琴絃猛地一顫,琴面上新顯字跡:\"淬火池畔結道緣,碎瓷片上寫情長。\"
丹月望著賒月鬢間的銀簪,忽然想起青冥天下的\"問心鏡\"曾照見的場景:劉羨陽在鑄劍爐前偷偷打磨銀簪,賒月躲在門後擦拭陳平安留下的碎瓷。原來有些情愫,早在劍氣長城的烽火裡便已生根,如今在寶瓶洲的煙火中,終於藉著碎瓷的光,開成了並蒂劍花。
\"該拜天地了!\"老繡娘捧著用碎瓷片拼成的\"天地人\"三字紅綢,\"按長城的規矩,先拜人間,再拜心燈!\"
劉羨陽與賒月並肩跪下,先對著長街百姓抱拳,再對著淬火池中的心燈虛影叩首。卻裳注意到,他們跪拜時,腰間碎瓷與百姓手中的碎瓷碗同時發亮,竟在地面拼出\"護民\"二字,每筆都帶著鑄劍爐的溫度與人間的煙火氣。
婚宴過半,劉羨陽突然取出個鐵皮盒子,裡面裝著二十年來收集的碎瓷片:有長城的斷劍瓷、大驪的祈年瓷、雲霞山的虹光瓷,每片都記著守關人的名字。\"這是老子給賒月的聘禮,\"他撓了撓頭,\"陳平安說,碎瓷攢夠了,就能在望鄉門上刻下咱們的名姓。\"
賒月輕輕撫摸那些碎瓷,忽然拔劍斬出一道劍氣,將自己的劍穗與劉羨陽的紅繩系在淬火池的鐵架上。劍穗碎瓷與鐵架上的\"護\"字劍痕共鳴,竟在夜空中劃出\"平安\"二字,照亮了整條長街。
夜深時,丹月三人告辭離去。商清影的琴絃上還沾著婚宴的酒香,琴面上新畫顯形:劉羨陽與賒月坐在淬火池畔,各自磨著對方的劍,背後是望鄉門上漸漸清晰的\"劉賒\"二字。畫角小字寫著:\"人間最烈的火,是鑄劍爐裡的情;最暖的瓷,是碎成片還護著彼此的心。\"
卻裳回頭望向鐵匠鋪,看見劉羨陽正往淬火池裡添柴,賒月靠在他肩頭,鬢間銀簪碎瓷映著爐火,像永遠不會熄滅的星光。他忽然明白,陳平安留下的碎瓷,原是要讓每個守護人間的人,都能在煙火裡找到彼此,讓歸鄉路不僅有劍氣,更有相濡以沫的溫情。
霧氣漫過長街,這次的霧裡有鑄劍爐的餘溫、婚宴的酒香,更有碎瓷片上凝結的道緣。丹月知道,當望鄉門最終開啟時,劉羨陽與賒月的故事,會像他們劍穗上的碎瓷那樣,永遠嵌在人間的碑刻裡,成為歸鄉路上最溫暖的印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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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瓶洲的秋陽斜照青崖時,丹月袖中羅盤突然指向雲霧繚繞的山巒。商清影的七絃琴繃出個清越音符,琴絃上的碎瓷穗子竟映出\"落魄山\"三字,筆鋒正是陳平安在劍氣長城刻碑時的餘韻。
\"師兄,羅盤指標在畫圈。\"商清影望著山間若隱若現的竹籬,琴面上突然跳出幅插畫:陳平安揹著竹簍走在山徑,簍裡裝著碎瓷片與酒罈,\"《耕戰錄》說,落魄山的每塊石頭都認得陳平安的腳印。\"
卻裳的劍柄碎瓷突然發燙,他望著山門前的兩尊石獸,獸眼竟是用碎瓷片嵌成,瞳仁裡映著過往行人的剪影:\"這守山獸...是陳平安用長城斷劍與寶瓶洲黏土共鑄的?\"他踏前半步,石獸突然開口,聲如陳平安平日說話的調子:\"來者可是青冥貴客?請用碎瓷片叩門。\"
丹月取出北俱蘆洲得來的\"火\"字碎瓷,往石獸口中一遞。石獸眼中碎瓷突然與她劍穗共鳴,山門應聲而開,露出蜿蜒山徑,每級臺階都嵌著刻有\"安\"字的碎瓷片,在秋陽下泛著溫潤光澤。
行至半山腰,一座歪斜的木亭映入眼簾,亭柱上刻著陳平安的字跡:\"落魄非落拓,心安即歸處。\"丹月的問心鏡突然顯形,鏡中映出二十年前的場景:陳平安坐在亭中,用碎瓷片修補破損的酒罈,旁邊放著給劉羨陽的書信。
\"好個落魄山。\"卻裳摸著亭柱上的劍痕,發現每道痕都與碎瓷片的紋路相合,\"陳平安把山門禁制藏在碎瓷裡,連亭子的歪斜角度,都是照著劍氣長城的斷牆砌的。\"
商清影的琴絃突然奏出清泉與錘音的混響,引來山雀啄食臺階上的碎瓷光斑:\"師姐快看!《耕戰錄》顯形了新字跡——\"他指著琴面浮現的小楷,\"陳平安說,落魄山的'心印石'藏著歸鄉門的最後一道鎖,需用七塊碎瓷的人間念力喚醒。\"
三人在山頂發現半人高的石碑,碑身佈滿細密裂痕,卻被千萬片碎瓷片拼成完整的\"心\"字。卻裳的劍柄碎瓷剛觸碑面,碑身突然浮現出陳平安的虛影,青衫少年笑著拋來塊刻著\"落\"字的碎瓷:\"當年在這兒摔碎瞭望海碗,就用瓷片補了這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