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中的老龍城頭,碎瓷片在晚風裡輕顫,奏出細碎的護城咒。商清影的琴絃忽然輕掃,琴面上顯形的新畫裡,陳平安正與林仙然在金甲洲海灘埋酒,酒罈上刻著\"待歸\"二字,旁邊散落著修補好的碎瓷片。
\"前輩,\"卻裳摸著刀柄處的\"鎮\"字碎瓷,\"陳平安在長城說,金甲洲的隱士,都是人間的守燈人。\"
林仙然望向西北方的問心崖,劍穗碎瓷映著天邊星火:\"那小子總愛把話說得太暖。\"他忽然將劍鞘上的\"仙\"字碎瓷摘下,嵌入商清影的琴絃,\"替我帶句話給陳平安——老龍城的磚,比他當年刻的更牢了,因為每塊磚縫裡,都多了片百姓新捐的碎瓷。\"
霧氣漫過城頭,這次的霧裡有青銅的沉鬱、劍氣的清越,更有碎瓷片上永不褪色的\"護\"字。丹月知道,這場友誼問劍,問的不是劍的高低,而是劍修是否記得,手中的劍該為誰而揮。當林仙然的身影隱入碎瓷光中時,她忽然明白,陳平安留下的碎瓷,早已將天下所有護民的心意,連成了一片永不碎裂的人間。
商清影的琴絃上,新系的\"仙\"字碎瓷突然發出微光,與老龍城頭的護城磚、梳水國的碎瓷燈、北嶽的守山碑遙相呼應。琴面顯形的字跡寫著:\"問劍問心不問仙,碎瓷片上見真顏。人間若有歸鄉路,處處燈火處處山。\"
卻裳望著江心重新浮出的青銅鼎,鼎身上的雲雷紋此刻與林仙然的劍氣渾然一體。他忽然輕笑,刀柄紅繩不知何時纏上了片新的碎瓷——那是林仙然臨走時塞給他的,刻著\"甲\"字的龍紋瓷片,邊緣還留著陳平安修補的痕跡。
江風掠過城頭,吹起陳平安當年刻在磚縫裡的\"護\"字,碎瓷片隨之輕顫,彷彿在應和遠處鐵匠鋪的錘音、梳水國的漁歌、金甲洲的潮聲。丹月知道,前方的問心崖上,歸鄉門的輪廓已在碎瓷光中漸漸清晰,而他們手中的每片碎瓷,都在替人間,說著那句未說出口的\"平安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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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龍城的青銅鼎鳴聲尚未消散,丹月袖中羅盤突然逆時針急轉,指標深深扎進羅盤中心的\"桐\"字紋路。商清影的七絃琴發出清亮竹音,琴絃上的碎瓷穗子竟映出\"桐葉\"二字,筆鋒舒展如梧桐落葉,正是陳平安在桐葉洲寫在樹皮上的護樹咒。
\"師兄,羅盤指標在紮根。\"商清影望著江面浮現的青綠色島嶼,琴面上跳出幅枝葉交錯的插畫:陳平安揹著竹簍穿行桐葉洲,簍裡裝著用碎瓷片嫁接的梧桐枝,\"《耕戰錄》說,桐葉洲的每片葉子都刻著陳平安的草木經,樹根裡藏著歸鄉門的'木骨鎖'。\"
卻裳的劍柄碎瓷泛起草木清香,江岸石縫裡突然鑽出片梧桐葉,葉脈竟與他劍柄的\"鎮\"字碎瓷紋路重合:\"這是...桐葉洲的引路葉?\"他望著島嶼邊緣的青銅巨樹,樹幹上嵌著無數碎瓷片,每片都泛著溫潤的綠意。
話音未落,樹冠傳來清越鳥鳴,梧桐葉如劍般懸浮空中,拼出\"青冥貴客,可帶老龍城的鎮心瓷?\"的字樣。巨樹根部走出位身著葉紋道袍的老者,腰間懸著用梧桐枝編成的劍穗,穗子上繫著片刻有\"葉\"字的碎瓷——正是陳平安在桐葉洲修補古樹時留下的護心瓷。
\"晚輩丹月,見過前輩。\"丹月的問心鏡映出老者道袍上的葉紋,每片葉子都藏著碎瓷暗記,\"陳平安說,桐葉洲的地脈碎瓷藏在梧桐樹心,可是要靠'生'字劍意啟用?\"
葉君撫須輕笑,抬手虛引,巨樹根部的碎瓷片突然亮起,在地面拼出桐葉洲的地脈圖:\"那小子在梧桐樹幹刻了三十六道護樹咒,每道咒文裡都嵌著碎瓷片。\"他指向道袍中央的\"生\"字碎瓷,\"這片是他用劍氣長城的土培的,說'木骨要生,須得人間煙火來催'。\"
商清影的琴絃突然奏出木葉與青銅的和音,引動江面上的梧桐葉匯聚,拼出陳平安當年嫁接梧桐的場景:\"《耕戰錄》顯形了!陳平安用碎瓷片當接穗,把劍氣長城的柏樹枝嫁接到桐葉洲的梧桐上。\"他盯著葉君劍穗上的碎瓷,\"前輩的劍,可是用這種'碎瓷木'鑄的?\"
\"小友看得仔細。\"葉君屈指一彈,劍穗上的梧桐枝突然化作木劍,劍身上竟嵌著七片刻著\"生\"字的碎瓷,\"當年陳平安說,桐葉洲的木骨鎖,要靠凡人的'生息念'來穩。\"他望向卻裳,\"小友的刀,可曾斬過妖域的枯藤?\"
卻裳的寒鐵刀輕顫,刀柄紅繩上的\"甲\"字碎瓷與桐葉洲的碎瓷產生共鳴:\"在老龍城見過類似的木氣,前輩的木骨鎖,是不是藏在梧桐樹根的碎瓷陣裡?\"
葉君點頭,巨樹突然裂開條縫隙,露出樹心處的碎瓷陣——七十二片碎瓷圍繞著中央的\"生\"字主瓷,每片都刻著桐葉洲百姓的生卒年月:\"三百年前妖火燒洲,百姓將傳家瓷片埋入樹根,刻著'生'字祈願。陳平安說,這碎瓷片裡,藏著人間最韌的生機。\"
丹月的問心鏡映出樹心碎瓷,鏡中忽然浮現出梳水國的碎瓷燈、老龍城的護城磚:\"前輩,這些碎瓷與各地地脈相連?\"
\"正是。\"葉君從樹心取出片刻著\"桐\"字的碎瓷,與丹月手中的\"鎮\"字、卻裳的\"甲\"字相觸,巨樹突然爆發出青光,\"歸鄉門的地脈三鎖,北嶽守山、老龍鎮脈、桐葉生息,缺一不可。\"他指向樹根處的青銅碑,\"陳平安當年刻了'木骨生,人間興'六字,碑縫裡嵌的正是你們要找的'木骨鎖'。\"
商清影的琴絃輕掃,奏出梧桐落葉與春耕號角的混響,樹心碎瓷片竟隨著節奏顯露出桐葉洲百姓的日常:有農人用碎瓷片標記田界,有匠人用瓷粉培育良種,每幅畫面都映著\"生\"字劍意。
\"該取木骨鎖了。\"卻裳的刀疤臉繃緊,刀柄處的\"鎮\"字碎瓷與梧桐木氣共鳴,\"前輩,需要我們如何做?\"
葉君望向江心的老龍城方向,劍穗上的碎瓷突然飛起,與巨樹碎瓷陣形成共鳴:\"只需將你們收集的人間念力注入碎瓷陣——\"他指向樹冠的梧桐葉,\"每片葉子都是個念想,當年陳平安說,桐葉洲的木骨,是凡人盼著莊稼生根、樹苗發芽的心意長成的。\"
丹月取出梳水國的\"活水圖\"、老龍城的\"龍骨圖\",與桐葉洲的碎瓷陣相觸。江面突然升起茫茫白霧,霧中浮現出各地百姓的虛影,他們手中的碎瓷片紛紛飛向梧桐樹根,在\"生\"字主瓷周圍拼出完整的地脈網。
\"看!\"商清影指著琴面新顯的字跡,\"《耕戰錄》說,木骨鎖成,歸鄉門的地脈三鎖已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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