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會去北俱蘆洲阻止。\"陳平安望向北方,\"我們也該啟程了。\"
寶瓶洲的朝陽刺破雲層,照在破碎的古蜀遺蹟上。陳平安知道,這場大戰只是個開始。但只要浩然天下的修士們還握著劍,蠻荒的鐵蹄就踏不碎人間燈火。
北俱蘆洲的風雪裹著劍氣撲面而來,陳平安站在寶瓶洲與北俱蘆洲接壤的倒懸山巔,望著腳下雲海中若隱若現的白玉京輪廓。那座傳說中鎮壓神道餘孽的仙宮,此刻被血色妖氣侵蝕得斑駁陸離,簷角銅鈴無風自鳴,在雪幕中迴盪出幽冥韻律。
\"好重的殺劫氣。\"寧姚握緊正陽劍,劍鋒倒映著遠處的血色光柱,\"周密在煉化白玉京的神道陣紋。\"
崔瀺裹緊狐裘,袖中滑落半卷泛黃棋譜:\"青童天君當年自囚於驪珠洞天,卻在北俱蘆洲留下後手。\"他指尖凝聚陣紋,將棋譜擲向風雪深處,\"你們看——\"
棋譜在高空炸開,化作七道霞光沒入雲層。雲層突然撕裂,露出白玉京深處的青銅巨陣。巨陣中央懸浮著半截飛昇臺殘骸,臺基上刻滿古老符文,每道紋路都滲出猩紅濁氣。
\"那是神道時代的飛昇臺。\"陳平安瞳孔驟縮,碎瓷在掌心發燙,\"齊先生說過,青童天君曾用它接引地仙登天。\"
\"如今它要成為蠻荒王座的基座。\"顧璨的鬼物鎖鏈突然暴漲,將空中掠過的血色鴉群絞成血霧,\"東臨家的鎖魂幡,正在抽取北俱蘆洲的地脈濁氣。\"
話音未落,遠處傳來龍吟。一頭渾身纏繞雷電的黑龍破雲而出,龍爪撕開雲層,露出龍頸處的青銅枷鎖。它望向陳平安等人,龍眼泛起金色波紋:\"陳平安,我等你許久了。\"
\"是玉璞境的北俱劍修。\"寧姚認出黑龍的氣息,\"傳聞北俱蘆洲的劍修多以靈獸為載體。\"
黑龍俯衝而下,在眾人面前化作青衫老者。他腰間懸著與崔瀺相同的蛇形玉牌,正是七虛宗供奉的太上長老:\"陳平安,交出青童天君的神道殘韻,我保你全身而退。\"
\"你算什麼東西?\"劉羨陽踏出一步,正陽刀捲起桃花劍氣,\"老子剛宰了七虛宗的宗主,還差你這條老泥鰍?\"
老者瞳孔驟縮,袖中抖出鎖魂幡:\"敬酒不吃吃罰酒!\"鎖魂幡捲起血霧,將劉羨陽籠罩其中。血霧中浮現出數千陰魂,每道魂魄都提著染血的刀兵。
陳靈均突然鑽入地底,再出現時已抱著阮邛的鑄劍爐:\"劉大爺,接著!\"鑄劍爐砸入血霧,爐中噴出的岩漿瞬間蒸發陰魂。劉羨陽借力躍出,正陽刀劈出十丈刀芒,將老者的鎖魂幡斬成兩截。
\"崔瀺,你敢壞我七虛宗大事!\"老者怒吼著引爆體內妖丹,卻被陳平安的瓷片劍陣釘在原地。瓷片穿透他心口,驪珠小鎮的市井百態在他瞳孔中流轉。
\"齊靜春的文運...\"老者低頭看著胸口的瓷片,\"原來...這就是浩然正氣...\"
陳平安收劍入鞘:\"崔瀺,青童天君的後手究竟是什麼?\"
崔瀺望著飛昇臺殘骸,突然笑出聲:\"青童天君要借白玉京的神道陣紋,將齊先生的文運注入北俱蘆洲,重塑浩然天下的氣運格局。\"他掏出半塊碎瓷,與陳平安手中的半塊相合,\"而周密,要將這文運煉入蠻荒王座,讓神道與妖族合流。\"
\"所以我們要趕在周密之前,啟用青童天君的禁制?\"寧姚皺眉。
\"不。\"崔瀺指尖凝聚陣紋,\"我們要讓白玉京的神道陣紋,成為斬殺周密的刀。\"
眾人尚未反應過來,崔瀺已將碎瓷拋向飛昇臺殘骸。碎瓷炸開,齊靜春的文運化作青色巨龍,盤踞在青銅巨陣之上。陣紋突然亮起九色光芒,將整個白玉京照得通明。
\"崔瀺,你瘋了!\"顧璨的鬼物鎖鏈突然被吸入陣中,\"這陣法在抽取浩然天下的氣運!\"
崔瀺卻大笑不止:\"正是要讓周密以為我們中計,等他現身...\"
話音未落,血色光柱沖天而起,周密的身影從陣紋中踏出。他頭戴白玉冠,身披黑色蟒袍,手中握著半截染血的飛昇臺殘片:\"崔瀺,你終究還是成了我的棋子。\"
陳平安瞳孔驟縮,天真劍分化出三百道劍光。周密卻看也不看,指尖凝聚妖力將劍光捏碎:\"陳平安,你以為齊靜春的文運能擋住我?\"他望向飛昇臺殘骸,\"這飛昇臺的神性,足以讓蠻荒王座躋身十四境。\"
\"未必。\"陳平安突然咬破舌尖,將精血滴入碎瓷。瓷片突然暴漲,化作一面青銅古鏡,鏡中浮現出驪珠小鎮的市井百態。齊靜春的聲音在鏡中響起:\"寶瓶洲的地脈,終須由寶瓶洲的人自己守護。\"
古鏡射出七彩光柱,與血色光柱相撞。空間如鏡面般龜裂,青童天君的虛影從裂縫中踏出。他身著青袍,髮間插著桃花,面容與驪珠洞天的楊老頭別無二致:\"周密,你以為神道餘韻是你能染指的?\"
周密冷笑:\"青童天君,你連自身禁制都解不開,拿什麼與我爭?\"
青童天君屈指一彈,一道青光射向飛昇臺殘骸。殘骸突然顫抖,臺基上的符文亮起鴻蒙初開時的混沌色。周密瞳孔驟縮,妖力突然暴走,將血色光柱推向陳平安。
\"陳平安,小心!\"寧姚的正陽劍斬向光柱,卻被血光震退。陳平安運轉五行拳意,周身浮現出青竹赤火黃土白霜黑水五道虛影,硬生生扛住衝擊。
\"齊先生說過,寶瓶洲的地脈容不得外族踐踏。\"陳平安踏出一步,瓷片劍陣轟然發動。每片瓷片都映著齊靜春的身影,化作青色巨龍衝向周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