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家鄉現在變成了什麼樣子,那間老屋裡,還會不會有一個人在等他?有沒有一盞燈是為他而點燃的?
自己這身衣服是否狼狽?經過剛剛的廝打,鬢髮是否散亂?
“不狼狽,很精神!”楊小苗聽著老兵絮絮叨叨,心底也升起了一絲親切感,甜甜的回答。
聽了楊小苗的回答,他心裡的緊張、忐忑消失了不少,不知道為何,他總覺得楊小苗給他一種親切熟悉的感覺,頗有故人之資。
老兵深吸一口氣,一腳邁進了楊家村。
楊小苗緊隨其後。
陳嘉安帶著黃豆芽走在後面,他打量了一眼淺淺月色下的楊家村,微不可擦的搖搖頭。
黃豆芽不解地看著他,陳嘉安也只是對她笑了笑。
少小離家老大回,若是再年輕一些,他還可以招呼東家二叔、姑家兄弟,呼朋喚友,奔赴他的家門。
可是現在已經垂垂老矣的他,哪裡再去呼喚那記憶裡的人呢?只怕是呼喚的人早已陰陽兩隔。
村子裡的人已經吃過了晚飯,三五成群拿著蒲扇坐在門口乘涼。
剛進村口,黃豆芽便看見一戶院子裡種著枇杷樹的人家,渾黃的燈光從敞開的大門裡傾洩出來,映照著坐在院子裡的一家四口人,男人抽著菸斗,女人拿著蒲扇趕著兩小兒身旁的蚊子。
嗯,黃豆芽不禁想,這場面真是溫馨,想想自己爹孃好像從來沒這樣過。
已經到了村裡,楊小苗也不著急回家了,也想跟著看看這位老兵是哪家的老人。
離家幾天,夜色下的村莊,竟讓楊小苗覺得熟悉又陌生。
走了一段,黃豆芽又發現了一戶人家,估計這個村子裡的人都對枇杷樹很是喜愛,這家路旁的人家院子裡也種著一棵枇杷樹,渾黃的燈光從敞開的大門裡傾洩出來,映照著坐在院子裡的一家四口人,男人抽著菸斗,女人拿著蒲扇趕著兩小兒身旁的蚊子。
又走了一段路,看來這個村子的人真的是很喜歡枇杷樹了,這戶人家的院子裡也種著一棵枇杷樹,渾黃的燈光從敞開的大門裡傾洩出來,映照著坐在院子裡的一家四口人?
這下黃豆芽終於覺得不對勁了,這男人的菸斗就抽不完,女人的蚊子也打不完,姿勢神態都一模一樣!
她的手不自覺地收縮,更加緊握了陳嘉安的手,同時一臉驚恐地看著他,努力地用眼神示意。
陳嘉安安撫地拍了拍她的頭,對她搖搖頭,示意黃豆芽再看看,沒事兒。
黃豆芽五官都在用力地表達:可是,可是這一家四口溫馨中透露著詭異的畫面我看夠了,不想再看了呀!
而楊小苗此刻也察覺了,她覺得村莊熟悉又陌生並不是因為在月色下,而是因為,此時的村莊,並不是她生活的那個熟悉村莊了!
因為老兵此刻停下來的院子,楊小苗是熟悉的,那可不就是她家的院子!
可是,又是陌生的,因為它不完全是自己家的院子,那院子裡的石磨早就替換下來變成了小凳子,那棵結滿了果子的杏子樹也沒有了。
走在前面的老兵卻恍若未覺,他那蒼老的手因為激動而止不住地顫抖,哆哆嗦嗦地推開了院門。
這一推,彷彿推開了一扇時空之門,院門內站著的人,比他記憶裡的模樣要憔悴了些,卻依然還是眉目含笑,昏黃的燭火在她的背後渡上一層淡淡的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