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我走南闖北倒是沒有聽說過有哪個神明是以人命供奉的。”陳嘉安沉沉地接了一句。
船伕正要說話,卻被打斷。
“作為一個船伕來說,你的話著實多了些,而這行船的速度也著實慢了些。”老兵嘶啞的聲音在一邊傳來。
“這位軍爺這麼著急,是要幹嘛去啊?”船伕問道。
“解甲歸田。”老兵拍了拍甲冑,“告老還鄉。”
“那可真是奇了怪了。”船家突而笑道,“這世道哪兒哪兒都動盪,亂糟糟地打成一團,只聽說今日哪裡又來抓壯丁,明日哪裡又有孤兒寡母被餓死,倒是從沒聽說過有哪裡計程車兵可以解甲歸田的!你說你是告老還鄉,嘿!老大哥,你莫不是個逃兵吧?”
“呸——”老兵當即變了臉色,“我在戰場上殺敵保家國的時候,你這廝還不知道在哪裡當水匪吶!”
老兵抱拳虛空一拜,繼續說:“我在北嶽城李陽大將軍麾下效命,在夏國與南巴國馬莊戰役中有功,大將軍憐我老弱,特許我解甲歸田,告老還鄉!”
老兵停頓了一下,繼續說:“我從北面一路風餐露宿,風吹日曬的好不容易才回到了江陵縣地界,我在這河邊蘆葦蕩困頓許久,不得過河……”
船伕嗮笑一聲,“這話可就又奇怪了,我在這河上日日徘徊,怎麼都不見你要乘船?我前幾日上午還載過兩個過來買羊的青年,就是從這裡過的河,那天怎麼沒見你?”
聽到船伕說起“買羊的青年”,陳嘉安和黃豆芽對視一眼,默默地看向了楊小苗。
而楊小苗顯然是被喚起了痛苦的記憶,一臉糾結甚至是怨恨地看向船伕。
她想起來了,她當時剛剛被那兩個人販子捉住給披上了羊皮,心裡還有幾分人的意識,好不容易瞧見了船伕,逮著機會咬住了船伕的衣角。
可是這船伕也太氣人,竟是以為自己要去頂他,愣是半點也沒覺得奇怪,自己被那兩個人販子發現了還捱了幾鞭子。
“莫不是因為那日是上午,日頭大,你不敢出來,偏挑這雨霧綿綿、日落西山冒頭出來……”
船伕頓了頓,嬉笑道:“老大哥行事如此鬼祟,莫不是跟故事裡說的一樣,是個沒有路引不得返鄉的孤魂吧?”
船伕還在繼續調侃著,陳嘉安悄聲問黃豆芽:“你怎麼看?”
黃豆芽伸出一隻手撐著腦袋,搖搖腦袋:“都很奇怪。先看船伕,我們之前站在岸邊瞧著這河面也沒多寬,現下走了許久卻還在河心打轉,這茫茫霧氣也著實詭異;再看這位老兵,要真是逃兵,他應該會換下這身甲冑,何必穿著甲冑多事呢?可是,他說他一路風雨兼程,當兵多年告老還鄉卻是一個包袱也沒有。”
“哦?分析的有道理,那我們再看看?”陳嘉安輕笑著。
“哎,你有沒有覺得,這個老兵脾氣可真好,就這船伕如此嘴碎,他竟然還沒有罵回去。”黃豆芽覺得,這要是在她們村子裡,有人這麼調侃別人,那人早就操起板凳了。
“哼,說我是孤魂,難不成你還想當那吃人的河神爪牙?”老兵氣的嘴唇上的鬍子都顫抖起來。
不料,船伕確是哈哈一笑:“嘿,這混亂的世道我要真是河神爪牙倒也快活,起碼不會被官兵賦稅,不會被盜匪欺壓!你說你參軍離家多年,附近的情況你恐怕不知道,這兩岸十間屋子八個空,屍骨無人收斂也是常事,我看吶,前幾天那兩個青年牽著的羊也未必就真是四腳羊!”
楊小苗腦袋轟的一下,他看出來了,他看出來了,他看出來了卻假裝什麼都不知道!
船伕意味深長,看向老兵:“老大哥,你離家多年,可有跟家裡人通訊啊?”
這遠超於調侃範圍的話讓老兵臉上的摺子也不顫抖了,他起身把酒壺還給陳嘉安,“多謝小兄弟的酒了。”
老兵反身回到船艙經過楊小苗的時候還故意擠了下,嚇得楊小苗趕緊向陳嘉安爬過去。
“咦?”老兵走到船尾,對著茫茫水面發出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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