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兵如寒冰的臉色似乎裂開了一道裂縫,隨著裂縫的張大,他臉上的寒冰逐漸消退,腦海裡也多了一些記憶。
他出生於楊家村的一戶漁民家,少時與阿蓮青梅竹馬,冬日冰河釣魚,夏日漁船採蓮。
兩家相善,自己便與阿蓮成了婚,哪知成婚不久,便驚聞賊人作亂,戰火四起,他那時少年意氣,不顧家人阻攔,執意從軍討賊,掙得軍功光宗耀祖,封妻廕子。
哪知這一去便是一生,戰場上刀劍無眼,曾經的朋友相繼死去。各路勢力割據叛亂混亂不堪,他光宗耀祖的夢想早已破滅。
夏國與南巴國馬莊戰役中,他在李字大旗下不斷向前,當他斬下敵方小隊長的頭顱時,一低頭,一把刀刃已經砍出豁口的長刀插在自己胸口。
月色昏暗,星辰寥落,寒風在空曠的戰場上嗚咽。在這片沉寂的土地上,似乎還能聽到昨日的廝殺與咆哮,感受到那些熱血生命的最後掙扎。無數的靈魂在這裡徘徊,他們或悲傷、或憤怒、或無奈,都在尋求著某種解脫。
李字旗幟下,青幡招搖,在風中發出“錚錚”聲響,漫天的黃紙錢飄飄灑灑向遠方而去。
身著綵衣的巫師雙眼緊閉,彷彿在與外界隔絕,全身心地投入到這場神秘的儀式中。他的身體隨著神秘的旋律輕輕搖曳,如同一片隨風飄蕩的落葉,又如同一隻在空中盤旋的飛鳥。
隨著他的手指在空中劃過一道道優美的弧線,那些徘徊的靈魂不再掙扎,等待著巫師的指引。
“魂兮歸去、魂兮歸去……”
老兵恍恍惚惚地醒了過啦,“是了……”他喃喃道:“我是已經死了的人了。”
從他的話音落下,黃豆芽便發現從天上那皎潔的彎月開始碎裂坍塌,慢慢到遠處的人家再到這陌生的院子,坍塌後變成了另外的樣子。
楊家村又恢復成了楊小苗熟悉的樣子。
“爺爺。”楊小苗又叫了一次。
楊小苗還是有些害怕,黃豆芽便自己給自己打氣,半摟著楊小苗給她壯膽。
老兵端詳著楊小苗,不確定地開口問道:“你是?”
“我叫楊小苗,是楊陸的么女,也是您的孫女。”楊小苗接著說:“當年您走後不久,奶奶就發現自己懷孕了,她一個人生下我阿爹,在太公太奶的幫助下把我阿爹拉扯大,後來又照顧完太公太奶,五年前便去世了。”
老兵聽到這裡,神色怔然,突然陳嘉安和黃豆芽發現老兵轉身正色看向一個方向。
他們看不見,一個黑影憑空出現在老兵身後。那人身著黑袍,慘白著一張臉。
“楊子江,楊家村人,死於夏曆三十年七月初一未時,於夏曆三十年七月十八戌時末魂歸故里,是你本人沒錯吧?”
“是。”
黑衣人話不多說,得到肯定答覆後一揮手,老兵和黑衣人便都消失了。
可是對於陳嘉安黃豆芽等人來說,便只看到了老兵回答了一個“是”便憑空消失了,並未見什麼黑衣人。
楊小苗:爺爺?
黃豆芽:怎麼,接下來的認親不認了嗎?
陳嘉安:這是被收魂了?
“小苗?真的是小苗?你去哪裡了?”
屋裡楊小苗的父母聽到動靜,出來看見自己的女兒,自是好一陣的寒暄。
得知是眼前的兩人救了自家的女兒,又是一番感激。
就在此時,陳嘉安懷裡的那張符紙突然劈啪作響,從他懷裡飛出來,化作一張地圖的樣子,圖中有個地方像是放狼煙似的炸起來一朵朵煙花,在那片煙花之中整張圖變成了一隻黃色熒光小鳥。
撲騰撲騰的急得很,要是下一秒陳嘉安還不動,那張鳥嘴就要來啄陳嘉安了。
陳嘉安看向楊陸:“不知這位大哥可會駕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