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那花圃中,躲著一個小丫頭,衣衫凌亂,滿臉淚痕。
見了燕驚瀾,猶如受驚的兔子,忙跪下求饒:“求大小姐饒命,勿要讓夫人知道。”
燕驚瀾看了一眼她的衣著,丫鬟低頭一看,羞愧得滿臉通紅,低頭整理衣服,時不時吸兩下鼻子,眼睛紅紅的,看著很是眼熟。
想了一會兒,總算是想起來哪裡見過她。
“之前我選丫鬟,你來過我院中?”
丫鬟低頭應是:“奴婢玉芬,上個月撥到夫人院中伺候。”
既然是曾經來過景鴻院選丫鬟,說明她底子乾淨,跟楊佩環牽扯不深。燕驚瀾又看她哭得可憐,忍不住就問了一嘴:“你既然到了嬸母院中伺候,盡心盡職便是。如今活兒也不做,躲這裡哭什麼?”
玉芬看著燕驚瀾波瀾不驚的臉,內心煎熬,情緒翻騰。
大小姐與侯夫人不睦已久,整個侯府夫人一手遮天,唯獨大小姐敢頂撞她,她一時不知道該不該向她求助。
既怕燕驚瀾不幫,又怕她幫了沒幫徹底。
她這一猶豫,燕驚瀾也歇了心思,嘆息:“罷了。”
她也不是愛多管閒事的人,只不過是擔憂哭聲驚擾了祖母,侯府又要多出一條冤魂罷了。
既然哭聲止住,後面的事就不是她想管就管的了。
燕驚瀾還得去問老夫人清明祭祀之事,於是便叫了蘭香:“蘭香,我們走吧。”
“小姐!”玉芬突然開口,跪下朝燕驚瀾磕了兩個響頭,“求小姐救我!”
燕驚瀾回過頭來,眸光流轉,落在玉芬的身上。
玉芬不過是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模樣清秀文靜,勝在年輕鮮嫩。一雙眼睛哭得通紅,像小兔子一樣。
她啜泣兩聲,又說:“求小姐救我。”
燕驚瀾微微蹙眉,左右看了下,覺得這裡不是說話的好去處,於是便道:“起來,我們換個地方說話。”
三人移步去了落雪軒。
落雪軒前後空曠,一眼便可看得見有無人偷聽,玉芬跪在地上低著頭,外頭無人看得清她的樣貌。
燕驚瀾向來謹慎,不想留下任何話柄。
她開口:“可以了,你可以說了。”
玉芬又磕了個頭,道:“奴婢乃侯府家生子,爹孃在時為奴婢定了一門親事,本打算過兩年便去求老夫人恩典準我完婚。可是……”
玉芬說著,眼淚就流了下來,抽抽噎噎好一會兒,才繼續說道。
“可因為蓮姨娘有孕,夫人大怒,竟要奴婢給老爺做通房。許諾奴婢一旦得男,便將奴婢抬為姨娘。”
燕驚瀾靜靜地聽著,沒有說話。
玉芬痛哭流涕:“可小姐應當知道夫人的性格,若奴婢當真懷孕產子,別說能不能成為姨娘了,就是這條命能不能留住都難說。奴婢實在傷心,卻又不能拒絕夫人。求小姐救我!”
燕驚瀾摸了摸腰間的令牌。
這是她這幾天的小習慣,只要摸到這塊令牌,她方能安心一些。
時值春季,侯府種了不少楊樹,風一吹來,楊絮紛飛,玉芬打了幾個噴嚏,動作卻十分拘謹,仍舊跪伏在地上。
燕驚瀾盯著她看了會兒,問道:“你說你是家生子?”
玉芬答:“不錯。”
她的歲數也就十六歲上下,那時候燕驚瀾也才出生沒多久,她爹官職也不高,家中僕從極少,也只有她母親帶過來的幾個陪嫁丫鬟。
燕驚瀾眼眸微動:“你母親是……張媽媽?”
玉芬重重地磕了一下頭:“是。”
燕驚瀾想起來了。
張媽媽是她孃的陪嫁,配給了府中唯一一個小廝,生了一個丫頭便沒有再生了。後來侯爺去世,那小廝病重離世,張媽媽被楊佩環以偷盜之名送官處死後不久,她娘就去世了,燕驚瀾隨後被送出關外,自然是沒來得及去管張媽媽的女兒。
沒想到竟是眼前這個丫鬟。
“你起來吧。”燕驚瀾嘆了口氣,“張媽媽算我半個乳孃,當初我回府你就應該來找我的。”
玉芬起身後仍舊低著頭啜泣,小聲解釋:“我娘臨終前囑我不許給小姐夫人添麻煩,我便不敢找小姐。”
燕驚瀾點頭:“我早知張媽媽是這樣的人,卻沒有先去尋你,是我的過錯。你先說說,嬸母是何安排?”
玉芬說:“夫人命奴婢今夜伺候侯爺,奴婢不願意,只是說了一句,便捱了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