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驚瀾問他:“六皇子舉薦了我,然後呢?”
燕育林忽地一噎,想起來上朝最後的結果,面色訕訕的,說道:“那些老東西說女人干政有傷風化,竭力阻止……”
燕驚瀾微微挑眉,覺得有些好笑,說道:“所以叔父想我怎麼幫你?讓我一個沒法上朝的女子隔著幾重宮闕,與那些朝臣們辯駁?還是說祈求陛下會為我著想,力排眾議,將建造瑤光寺這件事落在我的頭上?”
燕育林的臉色幾乎掛不住,眼神閃躲起來。
燕驚瀾卻沒有放過他,繼續追問道:“前朝大臣紛紛陳情女子不得干政時,叔父在朝堂上,又做了什麼?”
“我當然是……”
燕育林卻半個字都說不出來,
他入朝為官以來,遇事能躲就躲,從不參與任何黨爭,那些大臣們說什麼,他也就附和什麼。
今天也是。
實際上皇上還問了他對燕驚瀾擔任瑤光寺建造主持一事的意見,為了不得罪其他大臣,也不得罪六皇子,他什麼都沒有爭取,支支吾吾地搪塞了過去,不贊同不反對。
燕驚瀾看他的表情,便也猜到了答案。她笑了,笑容明豔動人,卻帶著一絲隱隱怒火,眸子被染得極亮。
“謀事在天,成事在人。這個忙不是我不幫叔父,我也得要有幫助的空間和能力。”
燕育林摸了摸腦袋,竟是不去追究自己的責任,繞過這個,去要求燕驚瀾:“你想想辦法。叔父要是有本事,也不至於官職上不去。”
他第一次在別人面前承認自己沒有本事,可見這事兒把他逼得急了。
但這並不是他說自己沒本事,就一定能逼著有本事的人幫他的。
任何幫扶都需要一定的條件,一灘爛泥也得有堵牆在那裡才能糊。
“這事兒很難辦到。”燕驚瀾攤了攤手,“陛下醒來後第一時間就是插手瑤光寺的事宜,為的就是將一些人排除在外。門閥士族,盤根錯節,越發壯大,前朝沒能清除門閥的勢力,導致皇位被奪,如今不過才三十年,新的門閥便又壯大如此,陛下是一定會插手遏制他們的。”
她說完這兩句,便停頓下來,看著外面的小廝丫鬟們。
個個都低著頭,臉上表情從未變過,應當不會聽進去到處說。
這些事情稍微瞭解朝堂便知道,倒不是怕有誰的眼線聽了以為他們有異心,而是怕下人們亂嚼舌根傳出了什麼不該傳的流言。
誰料燕育林聽了,十分生氣,說道:“你不願意便算了!總尋這麼多借口做什麼?反正你身為女子,也不可能左右得了瑤光寺建造事宜,求你還不如去求六皇子殿下呢。”
說罷,揮了揮手,“你走吧。”
燕驚瀾起身告辭,走出議事廳時還聽見燕育林在那裡嘀咕什麼“女人就是無用,若今日在這裡的是驚鴻,定不會這般百般推脫”。
燕驚瀾斂了斂眸子,抬腳往後院走。
現在至少能確定一件事,燕育林並沒有參與謀害驚鴻。
那這就好辦了,待驚鴻回來,只要燕育林乖乖地讓爵,她便會給他留個體面。
倘若他為了爵位對驚鴻趕盡殺絕,她定會讓他知道什麼叫生不如死。
眸中閃過一絲狠戾,燕驚瀾穿過垂花門,入了迴廊,徑直往景鴻院走。
倏然,她停住了腳步。
跟在後頭的桂香差點撞上她,燕驚瀾豎起一根手指示意桂香噤聲,桂香閉了嘴,順著她看的方向看過去。
只見一個丫鬟鬼鬼祟祟地往角門去了,手中還拿著個信件,約莫過了一盞茶功夫,她便又回來了,手上的信件沒了,變成了一個小包裹。
“小姐,這邊。”桂香小聲地叫了一下燕驚瀾,指了指牆上一個小窗,透過小窗,正好能看到丫鬟方才出去的角門外面,一輛馬車停在那裡。
燕驚瀾看到上頭的家徽:“倒像是瑞王府的車。”
桂香驚訝:“二小姐何時跟瑞王府有了聯絡?”
“你怎知道方才那是二妹妹的丫鬟?”燕驚瀾驚訝地看了桂香一眼,那丫鬟戴了個錐帽,臉擋得幾乎看不見,身上穿的衣服也沒有什麼特色,她都沒有認出來,桂香卻認出來是燕歲安的丫鬟了。
桂香不好意思地說道:“看她那個身形,應該是春歡。”
上回撞見的那個偷偷摸摸送信的丫鬟,也是春歡,行事如此鬼鬼祟祟,想必是錯不了了。
“回頭我問一下六皇子是怎麼回事。”燕驚瀾看了一眼那馬車,心想一定得找虞泓瑞說清楚。
她可接受不了這人一頭跟自己定下婚約,另一頭與燕歲安接觸。
卻說那馬車離開了忠勇侯府,慢慢悠悠地繞了一圈,就回瑞王府去了。
如今宮中比較混亂,虞泓瑞便搬到宮外自己的王府上住著,專心處理瑤光寺的事情。
他不但要找工匠,還得安排人員,瞭解材料價格,以免被欺上瞞下,被人貪墨了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