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佩環吃了個啞巴虧,回到燕雲布莊,只能叫胡掌櫃把涿州布給賤賣了回一回本。原先為了壟斷涿州布,抬了價,二百二十文收了一匹布,現下為了壓燕驚瀾一頭,只賣二百文。
然而,她賣二百文,燕驚瀾那邊白送,本來名門望族用不上這種廉價的布料,但泓瀾布莊的綾羅綢緞、緙絲、蘇繡一應俱全,每花二兩銀子,便送一匹涼州布,便有管事的前來採買,贈品自留,回頭再低價賣了出去,掙個辛苦錢。
一來二去的,楊佩環的那三萬匹布便徹底地堆積在了庫房裡。
偏偏正值雨季,那涿州布本就怕潮,有管事的來回話:“夫人,那庫房的布開始生黴了!”
“再倒騰個屋子出來,將發黴的丟了,完好的布騰新屋子裡去!蠢東西,這都要說!”
管事的受了罵,也不太盡心,騰屋子的時候偷偷地拿了些布出去倒賣,全計在了黴變的賬冊上。
楊佩環看著賬本,愁得不行,轉頭又安慰自己:“莫慌,布莊生意不過是蠅頭小利,有盈有虧才是正常。真正的大宗,還得看侯爺那邊。”
她弟弟不知道哪裡尋了個木石商人,走南闖北,手裡積攢了不少好貨,不論貴的賤的通通都有,還有一門絕活,便是將那低賤的材料充作貴的賣。因著跟楊小爺交好,到勾欄曲舍聽了兩回曲子,溫香軟玉一抱,便通通說了。
楊小爺拉著他,要他將那充作貴的材料賣給他,前兒侯爺來,從她這裡支了兩萬兩白銀交給了楊小爺,楊小爺又交給了這木石商。
只待貨一運來,便拉到北郊去。
卻沒想到廊下的婆子扣了門,遞話進來:“楊小爺來了。”
“快叫他進來。”
楊小爺進來,卻不是報喜,反倒是滿面哀容,原先的意氣風發蕩然無存,進了裡間就哭:“姐姐!我被那木石商給騙了!那木石商拿了錢財便不見蹤影了,我在碼頭上等他運材料來,卻死活不見人!一問才知道,京中各處匠人都沒有聽過這個木石商!”
楊佩環猶如晴天霹靂,驚得手腳麻木。半晌她緩過神來,指著楊小爺的鼻子罵道:“你老實交代,是不是你昧了銀子拿去吃喝玩樂了?”
“天地可鑑!我怎麼會做這種事呢?”
楊小爺雖然讀書不行,但到底不是花天酒地不靠譜的人,要不然燕育林也不會這般器重他。他賭咒又發誓好一會兒,楊佩環才真的信了他被人騙了。
“早先你說他一氣要了全款,我就不答應,你非得求了侯爺來支銀子!”
楊佩環當時還覺得奇怪,哪有商人買賣是交付全款的,但楊小爺信誓旦旦,又求了燕育林過來催她,她才把銀子都拿出去了。
這下子可好了,血本無歸了。
“你自己跟你姐夫交代去吧。”楊佩環擦著眼角的淚珠,命人將楊小爺給請了出去,自己則開啟私庫,想著要如何才能湊出這筆錢來。
忠勇侯府畢竟沒有百年底蘊,積攢不夠,這兩萬六千兩銀子雖然拿得出來,可也嚴重影響了侯府的花費,再多兩個月捉襟見肘時,便會叫人都知道她挪用公款。
老夫人現下病著,沒功夫理會她,等過兩月餘毒清了,病大好了,騰出手來便會收拾她了。
她沒能給自己掙得倚仗,反而多了幾個把柄,這怎麼行?
燕育林得知楊小爺被騙一事,果然大發雷霆,卻又不敢聲張,只能悄摸地尋了京都巡查節度使,託他暗中細查,此事便不了了之。
燕驚瀾聽到訊息時,難得一個大晴天,後院花開得好,桂香推著輪椅讓她在後宅走動走動,散散心,她也順道問一問府中情況。
“祖母近來身體如何?”
蘭香跟在後面,聞言回話道:“還是那般,但孫嬤嬤說了,近來醒來的時間長了,還問了小姐,想來快要大好了。”
“過不了多久便是端午了,希望祖母的身體能好起來吧。”
燕驚瀾又問了蓮姨娘和燕歲陽,得知蓮姨娘竟然在給燕歲陽尋一門親事,驚訝不已。
桂香倒不覺得奇怪:“上回侯爺差點把三小姐許出去做妾,嚇破了蓮夫人的膽子。她處處打聽哪裡有人品樣貌端正但是家貧和人家,就是為了不讓三小姐做妾。”
燕驚瀾擰眉:“她想得倒好,也不看看我們侯府的門楣,尋常人家怎麼娶得了我們侯府的女兒。不過,我倒是有個人選。若蓮姨娘來求我,我便告訴她。”
“小姐莫說笑了,蓮夫人如今不大敢見你,怕是不會為了三小姐的婚事來求你了。”桂香嘆氣道。
燕驚瀾自然知道,因為蓮姨娘眼睜睜地看著驚鴻落入楊佩環的圈套卻什麼都沒有做,所以她十分歉疚,這陣子見了她就躲。
但她也不是什麼是非不分之人,這般妄自揣測她,倒叫她心裡難受。
只能透過桂香的口,告訴蓮姨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