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幾匹駿馬上的侍衛將義恩堂圍住,齊聲高喊著,凡有想悄悄溜走的人,通通被他們斬殺。
門口灑滿了猩紅的熱血。
面對一個弱女子時,流民往往英勇無畏,如果獎品是果腹的糧食,他們將會大開殺戒。
可一旦發現自己才是那個弱勢群體,他們便會立刻恢復往日的純良無辜,有幾個流民當場跪下,抱著腦袋,一動不動。
其他人見狀紛紛效仿,跪地求饒。
“青天大老爺,饒命啊!草民們也是受奸人誘騙,才闖到這裡來的。我們可都是良民啊!”
都不需要虞泓瑞審問,他們被王府侍衛的刀光一閃,便瑟瑟發抖,將燕歲安給供述了出來,只為了保全性命。
“都是那個天女害的,是她叫我們來殺妖女的。”
“對!沒錯,都是天女叫我們來殺妖女的!”
流民們痛哭涕流地懺悔自己的行為,並且將責任都推卸到了天女的頭上,生怕虞泓瑞一個不高興便將他們給殺了。
然而虞泓瑞並沒有理會他們。
他翻身下馬,立刻朝著燕驚瀾跑過去,拉著她的衣袖上下左右地瞧,神色十分緊張:“你沒事吧?可有受傷?本王來遲了。”
燕驚瀾仔仔細細地看了他好幾回,確定不是自己的幻想,虞泓瑞真的趕來了,忽然腿下一軟。
整個人便要摔倒在地。
虞泓瑞眼疾手快,慌忙將她抱住。
溫熱柔軟的身軀落入懷中,一股異香襲來,虞泓瑞心中湧起一種奇異的感覺,好似有隻螞蟻在喉間亂爬,喉嚨堵得很。
“沒事了。”大手輕輕地拍著燕驚瀾的腦袋,虞泓瑞聲音低沉,“本王說過不會讓你有事的。”
“殿下若是不來,整院的糧食都要保不住了。”燕驚瀾閉著眼睛,將額頭抵在虞泓瑞的肩頭,語氣帶著點嗔怪。
其實她第一次這麼慶幸。
第一次有人這麼及時地趕來救她,總是強撐著挺過一次又一次危機的她,難得從外面感受到了一絲安全感。
但她知道這種安全感是虛妄的。
所以只過了一會兒,她便直起身,朝虞泓瑞行禮:“多謝殿下救命之恩。”
懷中的溫熱褪去,虞泓瑞莫名湧起一絲不舒服,他收回撫摸過燕驚瀾髮絲的手,語氣淡淡:“遇到這種事情你就該先逃跑,別管什麼糧食了,連這種事都不懂嗎?”
燕驚瀾笑了笑:“下次便會記得了。”
“別下次了,現在開始就要刻入腦海中。沒什麼比你自己更重要,本王說的。”虞泓瑞情不自禁地說道,但是又怕誤會,補充了一句,“畢竟你是個優秀的匠人,本王還需要你助本王修建瑤光寺呢。”
“謹遵殿下教誨。”
虞泓瑞這才轉過身來,重新回到流民跟前。他居高臨下地看著這種面黃肌瘦的流民,明明已經餓成這樣了,還是被人一句話就煽動去作惡。
“真是冥頑不靈,難以教化。”虞泓瑞說道,“依本王看,也不必設立什麼義恩堂了,通通抓去充軍吧。西南戰事吃緊,正是用人的時候。”
流民聞言大駭,紛紛求饒:“求大老爺饒命!”
流離失所前大家都是本本分分的農民,種田為生,有身強力壯想要出人頭地的早就投身軍營建功立業去了,留下來的這些偏生就是最膽小怕事的,若是真的被抓去充軍,只有死路一條。
“求求大老爺開開恩吶,那西南蠻子陰險狡詐,手段狠毒,若是充軍,我們連一個月都撐不下來。”
虞泓瑞見他們這副模樣,更覺得厭惡。
他高舉右手,便要下令,一隻溫涼的小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虞泓瑞不解地挑了挑眉:“你有何異議?”
“他們不過是也只是想謀求一條生路罷了,圍攻義恩堂也是受了她人的矇騙。黎民百姓,大都如此。倉廩足而知廉恥,他們都吃不飽,自然只會用一些下作的手段謀生,怨不得他們。”燕驚瀾眼眸中不自覺地流露出同情來。
她在關外見過許多許多這樣的人。
若是給他吃飽了,他會對你十分熱情,十分客氣,兩人如同忘年之交般,可以暢談天地,心懷大義。
可一旦遇到災荒,吃都吃不飽,別說殺人放火,就算是屠戮全村,烹食嬰兒,也能做得出來。
捉去從軍就能解決問題了嗎?
不,那隻會讓他們對當權者更加的不信任,一旦這種不信任達到了頂峰,那便是亡國的徵兆。
大慶也才立國不足三十年,虞泓璟不會死,那虞泓瑞將來便是輔佐君王的一代能臣,他更應該懂得這些道理。
要讓百姓先吃飽。
“不如就讓他們以工代賑,修建瑤光寺。殿下若是想懲罰他們,便工錢減半,以示懲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