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難怪在那夢中,太子薨逝過後,權勢擴張最快的會是從前無慾無求遠離朝堂的六皇子,背後應該有皇上的扶持。
“回陛下的話。”燕驚瀾迅速想好了說辭,“臣女與瑞王不過一面之緣,瑞王素喜土木之術,臣女不過是略有涉獵,交談過幾句。旁的事,興許是有心之人故意挑起,臣女並不知情。”
“你略通土木之術?”皇上手指輕敲兩下桌面,“母后這壽康宮朕瞧著總有些不舒心,你既懂這些,不如說說看,該如何修繕?”
這是刁難。
邵華年擔憂地看了一眼皇上,又用哀求的眼神去看太后,請她幫幫燕驚瀾。
太后別開了眼睛。
旁的事還能求求情,但涉及六皇子的事,她這個老婆子說的話並不管用。
若管用,六皇子根本生不下來。
相比起邵華年的擔憂,燕驚瀾卻沒有一絲慌張,她抬眼看了一圈壽康宮內裡的結構,又跟皇上請示了一番,走到外面去看壽康宮外部的結構。
再進來,她語氣篤定道:“陛下,以臣女看,這壽康宮內部並無不妥,所用材料皆為黃花梨木,結構亦是精妙,冬暖夏涼。若非要說一個缺點,臣女覺得,外頭的青瓦,應當換為顏色明亮的琉璃瓦。”
前朝建築多用青瓦,而大慶更喜用橙色琉璃瓦。這壽康宮多年不修葺,上頭還是用的青瓦。
皇上沉默了一下,又問:“老六告訴你的?”
“臣女與六殿下從未言及壽康宮的修葺。”
“罷了。”皇上喝了一口茶,起身,“朕乏了,就不打擾母后了。”
“恭送皇上。”
送走了皇上,邵華年這才撲進太后懷中,嬌嗔道:“皇帝舅舅嚇死我了,華兒還以為他要吃了燕姐姐呢。”
太后摸了摸她的頭,笑道:“這些天宮中流言四起,你瑞王哥哥又是那種性子,陛下難免擔心有人算計他。”
說罷,便看向一旁的燕驚瀾。
“再說了,陛下不會拿她怎麼樣的。”
燕驚瀾恭順地站著。
“燕家大姑娘,你來可有什麼事?”
太后的語氣不如之前親熱,燕驚瀾猜到她定是知道自己拒絕了定國公世子的事,於是態度更加謙卑恭順,奉上香灰琉璃。
“臣女辜負了太后娘娘的期望,這等寶物臣女實在無顏收下,特意進宮歸還娘娘。”
她彎著腰,將錦盒捧過頭頂。
太后既不叫人接過,也不讓燕驚瀾起來,就看著她這樣彎著腰。
她孃家定國公府何等尊貴,燕驚瀾縱有皇上的寵愛,也不該這樣直接拒絕她撮合的婚事,這是在打她的臉!
“哀家著實想不通,這樁婚事你有何不滿。”太后一把摁住邵華年作亂求情的手,淡漠地看著燕驚瀾,問道。
燕驚瀾低著頭,不卑不亢地回答:“聯姻並非取生之道。大慶朝世家林立,姻親關係交錯複雜,世家大族尾大不掉,而國公府又是首當其衝。倘若皇上有意對世家動手,聯姻反而會把國公府推入萬劫不復。是以,臣女不願成為麻痺國公府的一味假藥。”
太后目不轉睛地看著眼前的女子。
意外她看得竟如此通透。
後宮不得干政,太后對朝堂之事也看不太懂,聽自己的侄兒說要聯姻,便儘可能地尋來能作為助力的女子。
她看不上忠勇侯府,忠勇侯府真正有才能的人已經死了,剩下的都是一些無能卻幸運的傢伙,頂著名為侯府的軀殼招搖過市罷了。
她看中的是燕驚瀾身上那份榮寵。
“起來吧。”太后終於開了口,“那串琉璃珠子本就是送給你的,你收下便是。方才皇上同哀家說了,定國公辭去左僕射的官職,告老還鄉了,家族子弟皆退出了春闈,你大可放心了。”
燕驚瀾還沒想明白放心什麼。
太后一句話如同驚雷:“現在再來談談,要不要嫁入定國公府吧。”
邵華年嚇得捂住了嘴巴,左右看了下,好在宮女嬤嬤們都退出去了,只要她不大嘴巴子往外說,就無人知道太后逼婚燕驚瀾這事了。
燕驚瀾咬了咬牙,冒著徹底得罪太后的風險,低頭行禮說道:“太后娘娘,臣女還是不願。”
“為何?”
燕驚瀾閉著眼睛扯了個謊:“臣女有心上人了。”
太后輕哼:“前些日子還說沒有。”
燕驚瀾咬牙繼續扯:“近日剛有的。”
如果太后非要逼問她是誰,她就說六皇子好了。
可偏偏不巧,外頭嬤嬤忽然敲門進來通稟:“太后娘娘,六皇子來了。”
虞泓瑞從外面走進,給太后行禮,然後看了一眼燕驚瀾。
太后繼續看著燕驚瀾,逼問了下去:“你的心上人,是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