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間滿室寂靜。
幾人的呼吸聲在這種靜謐之中顯得格外粗重。
被虞泓瑞拒絕在燕驚瀾意料之中,她神色平靜,反倒是霍景堯不悅地皺緊了眉頭,替她開口:“六殿下,這樣說是不是太過分了些?”
虞泓瑞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眼神寧靜無波瀾,顯然他並不覺得自己過分:“本王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靠娶妻擋麻煩,本身就是懦夫所為。
燕驚瀾忽然開口:“郡主、世子,能否讓我與六殿下單獨說說話?”
邵華年畢竟年紀小,這麼驚駭世俗的求婚場面她連話本里都沒有見過,早就尷尬得手不是手腳不是腳的,一聽燕驚瀾這話,立刻站了起來。
“景堯哥哥陪我去登科臺看狀元祭告天地吧。”
大慶為有別於前朝,新築登科臺,凡科舉榜上有名的舉子皆可登上登科臺祭告天地,以謝皇恩浩蕩。而狀元打馬遊街後,便要領著一群進士前往登科臺祭祀,十分壯觀。
霍景堯:“你不是不喜歡那個小狀元嗎?”
邵華年真要被他急死了,一把拉住他的衣袖:“哎呀,你就陪我去看吧。”
待那二人走後,燕驚瀾走到虞泓瑞面前。
面具阻擋了虞泓瑞的面容,燕驚瀾看不真切他的表情。
但她知道,六皇子並不像他所說那般淡然,皇后與鎮南王府的壓迫會越來越緊,像掐在喉嚨上不斷收緊的手,最後逼得虞泓瑞不得不匆匆忙忙地隨便選了個人定親成婚。
夢境中他選的是燕歲安。
那為何不能選她呢?
“殿下。”燕驚瀾忽然跪了下來,“且聽臣女一言。”
虞泓瑞端坐在椅子上,聲音越發地冷:“我原以為你與其他女子不同,卻不想你也是個攀附權貴,利慾薰心之輩,本王最討厭被人算計婚事,你不許再提。”
燕驚瀾低著頭,快速地說道:“還請殿下聽完再做分辨。”
生怕虞泓瑞轉身就走,燕驚瀾用自己最快的語速,清晰而有條理地把自己的計劃說了出來:
“臣女有一胞弟,名為驚鴻,失蹤多年。臣女前些日子得了訊息,方知驚鴻實為至親所害,臣女心有不甘,但臣女出身侯府,與侯府息息相關,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只有成親嫁人,才能與侯府分割。”
“求殿下憐惜。臣女保證只佔用幾年六皇子妃的名號,待到殿下覓得心上人,臣女會自請下堂,絕不糾纏殿下!”
“哼。”不知道哪句話又惹到了虞泓瑞,他霍地起身,冷聲道,“你想毀了侯府,卻又想全身而退,你有這種想法,本身就不配為皇子妃。回去吧,此事休要再提。”
說完這句話,虞泓瑞便走了。
留下燕驚瀾跪在原地,風從忘關的窗戶吹進來,撩動她的髮絲,更顯得她狼狽可憐。
果然不可能那麼順利啊。
燕驚瀾木然起身,雙腿跪得有些麻了,好不容易才挪起身子坐在了椅子上。她雙手交叉握拳,拼命地回想著哪裡出了問題。
果然是把六皇子想得太簡單了。
以為他能夠接受燕歲安就一定能夠接受她。
可,六皇子看著也不像是喜歡燕歲安的樣子啊!若都是娶回家豎起來的靶子,她這塊靶子跟燕歲安那塊靶子有何不同嗎?
但是也沒有別的人選可選,勳貴子弟雖然多,能活過奪嫡之爭的寥寥無幾。
那狀元沈霽倒是官運亨通,小小年紀便做到了二品左僕射。
但是他實在是太小了!
也就跟安陽郡主差不多大吧,等他長大議親還得好幾年,但燕驚瀾卻等不得了。
燕驚瀾第一次那麼希望再做一回預知夢,她好從夢中尋出蛛絲馬跡,解開六皇子選燕歲安做皇子妃的謎題,哪怕被火再燒幾十回,也好過現在這般毫無頭緒。
好在她並沒有消沉太久。
離虞泓瑞定親還有半年時間,這半年時間只要想辦法說服他與自己合作就行了。
給安陽郡主留了個口信,燕驚瀾便先行回府了。
忠勇侯府門口。
幾輛馬車停在侯府門前的空地上,楊管事指揮著幾個家僕,正一箱箱地往馬車上搬東西。
有些是新鮮的瓜果蔬菜,有些是糧油米麵,還有些時興的布料,上好的瓷器,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家姑娘要出嫁,孃家在準備嫁妝呢。
“都給我仔細著點,這可是進獻給奉國公府的東西,弄壞了仔細你們的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