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西苑問對,帝心難測
夜色如墨。
顧遠坐在破屋裡,就著豆大的燭光,慢條斯理地喝著一文錢一壺的粗茶。
他在等。
等那條他放出去的魚,把訊息傳回深淵。
等魚竿那頭的人,給出反應。
突然——
“砰!”
一聲巨響,薄薄的木門被人從外面一腳踹開,碎木屑炸裂橫飛!
幾道黑影瞬間撞了進來,狹小的屋內霎時擁擠不堪。
飛魚服,繡春刀。
冰冷的殺氣混著夜風,灌滿了整個屋子。
為首的漢子眼神如狼,死死盯著屋裡唯一的人。
錦衣衛。
顧遠心裡笑了。
來了。
他放下茶杯,慢悠悠地站起身,撣了撣身上不存在的灰塵,臉上沒有半分驚慌。
“諸位官爺,深夜造訪,何事驚擾?”
這副鎮定自若的模樣,讓為首的錦衣衛小旗眼神一凝。
不對勁。
尋常人見了他們,不嚇得屁滾尿流,也該是抖如篩糠。
這書生,鎮定得像是在等客人。
“你就是顧遠?”小旗聲音冷硬,手已經按在了刀柄上。
“正是在下。”
“跟我們走一趟。”小旗懶得廢話,手一揮。
身後兩名校尉立刻上前,蒲扇般的大手抓向顧遠的胳膊。
“且慢。”
顧遠抬手,一個簡單的動作,卻讓兩名校尉的動作頓住。
他看著小旗,認真地問:“總得讓草民死個明白。敢問是去詔獄喝茶,還是去東廠做客?”
小旗的瞳孔猛地一縮。
這小子,不僅不怕,還懂行!
詔獄和東廠,是京城裡能讓小兒止哭的兩個地方,從此人嘴裡說出來,卻像去茶館酒樓一般輕鬆!
“都不是。”
他壓低了聲音,湊近顧遠,幾乎是貼著他的耳朵,一字一頓地吐出兩個字。
“西苑。”
頓了頓,他補充道。
“皇上,要見你。”
顧遠臉上的平靜終於出現了一絲裂痕。
不是驚恐,而是一種獵人看到獵物終於踩進陷阱的狂喜。
直接面聖?
比他預想的,還要快!
看來,那座“萬壽寶宮”,對那個修仙皇帝的誘惑力,超出了他的估量。
“原來如此。”
他不再多問,親手整理了一下身上那件洗得發白的儒衫,彷彿不是去受審,而是去赴宴。
“有勞官爺,帶路吧。”
黑色的頭套罩下,剝奪了所有光明。
顧遠被塞進一輛馬車,車輪碾過寂靜的石板路,發出單調的“咕嚕”聲。
不知過了多久,也不知拐了多少個彎。
馬車停下。
頭套被猛地摘掉,眼前豁然開朗。
一片燈火通明的宮殿群,亭臺樓閣在夜色中宛如仙境,空氣裡飄著一股濃郁的松香和藥草混合的奇特味道。
西苑。
皇帝的私人修仙道場。
在兩名錦衣衛一左一右的“護送”下,顧遠穿過層層疊疊的崗哨,最終在一處煉丹房外的書房停下。
一名錦衣衛推開門,將他推了進去。
“砰”的一聲,門在身後關上。
書房內,一個身穿寬鬆玄色道袍,頭戴逍遙巾的中年男人,正背對著他,欣賞牆上的一幅山水畫。
他沒有回頭,甚至沒有動。
可整個房間的空氣都彷彿凝固了,連燭火的跳動都變得遲緩。
一股看不見的壓力,從那個背影瀰漫開來,壓得人喘不過氣。
嘉Jing皇帝,朱厚熜。
“草民顧遠,叩見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顧遠跪下,行了大禮,動作標準,不卑不亢。
嘉靖沒有回頭。
飄忽的聲音從前方傳來,辨不出喜怒。
“你就是顧遠?”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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