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開始,西野律太還只是購買一些物資,全都堆積地下室,時不時念叨著‘防患於未然’、‘最近很危險’、‘世道不太平’……
每當他這麼說的時候,那名客人就會附和,並且舉出種種例證,比如‘我有個在機密實驗室工作的朋友’、‘聽說媒體正在封鎖訊息’、‘醫院收容病人大幅度上漲’……
西野冬奈聽不懂大人們在議論什麼,但她身為孩子,能夠更敏感的察覺到氛圍變化——某種古怪且隱秘的情緒,正在不斷蔓延,讓她和哥哥神經緊繃,開始對四周的一切感到陌生與恐懼。
起初,哥哥一直瞞著她,始終不肯明說;直至一個月後,客人帶著幾個陌生人渾身是血地闖入客廳,她才意識到,原來外面爆發了喪屍病毒,整個東京已經淪陷了,到處都是人咬人的喪屍。
客人和那幾名陌生人是倖存者,逃到了他們家,想要避難一段時間。
西野律太嘴上天天唸叨萬一喪屍爆發了怎麼辦,像是對喪屍爆發的可能性深信不疑,可真到了喪屍爆發的那一天,他反而有些難以置信,總覺得外面有可能是安全的。
西野冬奈擔心哥哥的安全,反覆勸告哥哥不要離開家門,並且跟著那幾個陌生人一起關上了門窗,長期居住在地下室,以此躲避喪屍。
在封閉高壓的環境下,就會誕生新的集體意識,客人帶著陌生人建立了新的「倖存者制度」,由客人分配每日供給,成為了所有人的「首領」。
客人要求大家每天醒後,都要念誦三十遍‘感謝上天讓我倖存下來’,同時立下了種種應對喪屍的規矩,並要求所有人遵守。
西野律太剛開始覺得有點荒謬,因為他的工作單位一直在打電話聯絡他,詢問他為什麼沒有過來上班……但是,慢慢地,他逐漸被周圍人影響,覺得喪屍可能已經爆發了,只不過是媒體封鎖了訊息,所以才導致絕大部分民眾一無所知。
又過了兩週,家裡開始斷水斷電,生存環境越發惡劣,食物儲存開始見底,於是大家提議出去尋找食物……沒準商店或者便利店裡還有吃的,他們必須趁著喪屍潮還沒擴散,儘可能的多做儲備。
話雖如此,誰也不願意離開地下室,生怕出門被喪屍給咬了。他們聚在一起商議良久,最後選擇抓鬮,誰抽到誰倒黴。
也不知道西野兄妹的運氣是好還是不好,總之當時他們都很幸運的沒有抽到外出籤,能夠繼續留在地下室內躲避喪屍。
其餘人全都出門探索,尋找食物。
隔天,探索隊只回來了兩個人,其中一個就是那名客人。
他們說是東京表面上還很和平,不少人照例在上班、遊玩、生活,完全不知道喪屍病毒已經爆發,導致他們誤判了情況,在地下停車場被一群喪屍給包圍,其他同伴當場身亡,好不容易搜尋到的物資和食物也留在了那裡。
“記住了,那些喪屍怕光!白天他們不出來,到了晚上,他們就會成群的出沒,躲在路燈照不到的地方,襲擊路人……”
客人反覆叮囑,西野冬奈認真的記下,她雖然年紀小,但也清楚,死掉意味著什麼。
經此一役,地下室就只剩下四個人。
三更半夜時分,地下室透氣孔外,經常會傳來一陣恐怖的嚎叫,大概是喪屍們集體出動,在夜幕下四處狩獵……西野冬奈時不時聽到喪屍撞擊門板的聲音,她有一次幫忙倒夜壺,離開地下室,前往臥室廁所,透過窗簾縫隙,發現了一隻可怖的喪屍,嚇得她驚慌失措,不小心扣動弩機,把那隻喪屍給射死了。
至此以後,西野冬奈越發懼怕離開地下室。
又過了兩週,他們的食物所剩無幾,哥哥不得不出去尋找食物。西野冬奈儘管很害怕,但她依舊想要跟著去。
哥哥勒令她留在家裡,跟客人出門,把她留給另一名陌生人照顧。
沒成想,兩人一去不回。
陌生人趁著她熟睡,搶走了她的弓弩,強迫她離開地下室,試圖霸佔所有食物。
西野冬奈沒辦法反抗一個成年人,她只能戰戰兢兢離開,回自己臥室,帶走了存錢罐裡的所有錢,徒步前往最近的便利店。
外面真如倖存者所描述的那樣,絕大多數人都沒有發現喪屍病毒已經爆發,便利店甚至還在正常營業。
西野冬奈買了許多壓縮餅乾,解決了食物的問題,可她無處可去,要是在晚上露宿街頭,很有可能會被喪屍襲擊。
眼看著夕陽落下,天色漸暗,她越發害怕,只好返回家中,想著把壓縮餅乾分給陌生人,權當是房租,這樣她就不會被趕走了。
然而,當她回到地下室時,那名陌生人已經離開了,偌大的房子就只剩下她一個人。
西野冬奈喪失了時間觀念,她每天都縮在床角,等哥哥回來,唯一的娛樂就是跟小老鼠聊天,互相安慰,有時候她會分點餅乾渣給小老鼠。
源玉子聽完她斷斷續續的敘述,心中五味陳雜,既有對西野冬奈的同情,也有對那名‘客人’的憤怒……顯然,那傢伙洗腦了西野兄妹,讓他們相信外面已經出現了喪屍。
她摟著西野冬奈的肩膀,低聲安撫道:“聽我說,冬奈,外面沒有什麼喪屍……”
“你不信就算了,”西野冬奈雙手抱著膝蓋,在床上蜷縮起來:“我跟便利店大叔說的時候,他也不信,還笑話我。”
“是真的,根本就沒有什麼喪屍!”源玉子不遺餘力地試圖讓她清醒過來。
“那我哥哥呢?”西野冬奈抬頭反問。
源玉子一下卡殼了,她支支吾吾,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只能用求助的目光看向伏見君。
伏見鹿摸著下巴,斜靠在地下室柱子上,持刀的右手背在身後,似乎在思考著什麼。
眼見玉子隊長向自己求助,他回過神來,清咳一聲,問道:“你哥哥是什麼時候出門的?”
“大概……幾天前吧。”西野冬奈一臉懵懂。
幾天前?源玉子記得,啃臉案是在一個多月前發生的,也就是說西野冬奈已經一個月沒接觸過陽光,不知道外界的時間變化。
“這樣麼……”
伏見鹿摸著下巴,上下打量著西野冬奈,這種目光讓她非常不舒服,於是她把臉埋進了膝蓋裡。
“幹嘛老盯著別人看!”源玉子皺起小眉毛,在他眼前揮動小手。
伏見鹿沒搭理她,繼續向西野冬奈發問:“你能形容一下,喪屍的叫聲是什麼樣的嗎?”